戎舟站在门边,扣在门扉上的手指收紧了一下,他咬了咬牙,转过身,“我在门外守着师尊。”
低着头说完这句,他也没等齐然回应,径直推开门出去了。
齐然看得有些想笑,却最终还是没笑,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剑君找我可有要事?”
谢臣的嘴唇张开,心底的很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怎的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该说些什么?
他能说些什么?
问齐然与谢凉是怎么回事,还是告诉他谢凉不好……可是他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说这些。
他才是那个局外人。
持续了足够久的沉默,谢臣终于开口,吐出的却成了一句拙劣又陌生的问候,“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齐然瞥了他一眼,“不劳剑君费心。”
谢臣侧过头看住他的眼睛,声音压的很低,也有点涩,但语速却很快,“我知道我或许不该说这个,但谢凉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
齐然淡淡地打断他,“与你无关。”
谢臣被他这样冷静到冷漠的语气击败了,他胸口堵着一口气,痛苦地舒不出去,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问,“齐然,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长久的沉默。
谢臣失望地闭上眼,胸口的那一口气,也慢慢地,随着心尖仅存的一点热意散了出去。
“难受吗?”
谢臣苦涩地摇摇头,睁开眼想说点什么,却发觉齐然在看他。
说不出是什么样子的眼神,不是那种虚无缥缈捉摸不透的,也不是冰封千里含霜带雪的,却显得残酷而认真。
他说,“这些都是你选择的不是吗?从一开始到结束,我一直都只是在被动的接受。”
“我知道你情有可原,这世上总是有很多意外,失忆后作出的决定怪不得你,但是谢臣”,他看着他的眼睛,“那次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闭关?”
谢臣愣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在犹豫,也在试图寻找旁的破局之法,可是原来他自以为掩藏的好,没人发现,却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
齐然叹了一口气,眼神又平静下来,“你说我不给你机会,可是谢臣,你也从来没给过我机会。”
“你只会替我决定,为我好,却从来不会先问我要不要。”
空气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穿堂而过的风也没了踪迹。
月光似乎也消失了。
谢臣低着头,站在黑暗里,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许久都没有说话。
“对不起。”他终于这样说。
可言语太过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被说服,这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对齐然又有什么意义?
因而他想了很久,又说:“人是可以改变的——
齐然抬手止住他的话,“人是可以改变的,但你不行。”
“谢臣,你成名千年,昆吾剑君的名号在归元大陆上多么响彻,你的道,你的剑心,你这千年修行的时光,注定了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摇了摇头,瞧着有几分索然,“别跟我说什么会改,本性难移,向来如此。”
“不是这样的”,谢臣深吸了一口气,那双黑眸似乎有莹莹火光复又亮起,“你也说了这世上总会有意外,我可以变得更好,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齐然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谢臣握着拳,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齐然突兀地笑了一声。
他唇角微弯,眼里却露出深刻而冷漠的讽刺,“你会改?”
“可是谢臣啊,”他嘴角笑意更深,“你还是没有问过我要不要。”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还是在自以为是地,为我做决定。”
这轻而缓的两句话,如同刀刃插进谢臣身上。
他动弹不得,哑口无言。
但齐然却像是被他的反应取悦了,眼眸微微弯起,“但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白衣道君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衣袖,垂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离我远一点。”
**
戎舟在门外站了许久。
里面一直没有人出来,他听不见,看不着,脑子里的画面反而更加清晰。
他想起第一次遇到齐然的样子。
他想起那时陪在他身边的,昆吾剑君谢臣。
如今,是天机楼楼主,谢凉。
那他呢?
他什么时候才能……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戎舟抿了下嘴唇,止住思绪,抬头望去。
出来的是谢臣。
失魂落魄的,看也没看边上的他一眼,径直走远了。
戎舟瞥了他一眼后也没管他,悄悄地屏住呼吸透过缝隙朝门里看。
但他什么也没看见。
少年扒着门,悄悄地继续歪着头往里探,想看一看齐然。
“做甚么鬼鬼祟祟?”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少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手,结果脑袋直接磕在了门上,痛得惊呼一声。
但他却不敢耽搁时间给自己揉一下,飞快地转过身站直了,“师师师尊……”
齐然瞧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嗯?”
少年捂着额头,悄声抬起眼看了他一下,又很快垂下目光,他犹豫了一瞬,小声问:“您在不高兴吗?”
齐然的目光顿了顿,没说话。
戎舟知道这是自己猜对了,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胸口烧的慌,可脸上半点也没有显露,又问:“是因为剑君吗?”
少年停顿了一会,似乎在等他回答,却又不是真的要听齐然的答案。他继续说,“那下次师尊就把这些讨厌的人交给我,我给他们统统赶出去。”
齐然瞧了他一眼,勾了下唇。
小少年感觉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对自己能力的嘲笑,顿时瞪了下眼,“师尊怎么还长他人志气呢?”
“虽说我的修为确实是有点不够看……”他没什么底气地说完这一句,声音又响亮起来,理直气壮得很,“但在元清峰,我可以用阵法堆死他。”
齐然听得忍不住笑了,“我教你阵法,便是让你做这些的?”
戎舟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说:“这不是事急从权嘛?”
齐然笑了一笑,笑过之后,又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
“那也是他的错!”少年在这一瞬间竟意外的敏锐,给两件事划上了等号,“他让您想起不好的事了,那我们就彻底杜绝源头,再也不要见他。”
齐然的眼睫垂了下,“你说得对。”
戎舟得意地抬了下下巴,说:“我就知道,我才是那个最能替师尊解忧的人。”
齐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去理会他这暗中给谢凉上眼药的行为,“阵盘解出来了?”
少年的下巴抬得更高了,重重地嗯了一声。
齐然见他那骄傲的样子,也没再过问,他再一次取出几个阵盘,“一天之内把这三个解出来。”
戎舟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向齐然,反复几次,看起来像是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但齐然却心硬得很,一点怜惜也没有。
少年委屈地嚷:“师尊说了答应我一个愿望的。”
“如今你的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少年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在上面拉上拉链,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齐然心里好笑,语气不禁也带出了一丝温和,“做到的话,答应你两件事。”
戎舟眼睛一亮,就要说话,却被齐然拍了下肩膀,“再敢与我讨价还价,没你好果子吃。”
话音落下,清俊的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形急剧变幻,化成了原形。
大抵是因为长胖了,小狼崽越发没了天狼的威猛,看起来软软乎乎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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