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江烙不记得了。
但他始终记得,在他喘不上气几近休克的时候,门口照进来的那一束光。
*
齐然平静地听着他的叙述。
十七岁以前的记忆实在太久远了,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他很少去翻动,但是从描述上来看,那的确可能是他。
因为温澜从小就教他善良。
在力所能及的时候,给他人施以援手。在温澜去世之前,他一直都听她的话,认真地去做这些事。
但谁帮了温澜呢?
在他的父母被人害死,他仅剩的亲人也抛弃了他的时候,又有谁帮了他?
齐然忍不住打断了他,“那又怎么样?”
江烙一愣。
齐然心里烦躁,脸色也不好,语速更比往日要快上许多,“江烙,这不是童话世界,救命之恩不需要以身相许,何况我早就忘了。”
江烙又愣了愣。
“……可是我记得,”他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说,“学长,齐家出事的那年我在动心脏手术,休养了几年才好转,但母亲知道你帮了我,当时往你卡里转了一个亿。”
齐然怔了一下。
他想起齐琛离开没多久后,那一笔来自国外的神秘资金。
他一直以为那是齐琛做的,原来……
齐然皱着的眉舒展开,他的声音冷静了些,“那我们换一种说法。”
“江烙,你知道吊桥效应吗?”他顿了顿,眸色愈发平静,“或许这么说也不是特别的合适,但道理是相似的,你对我产生的好感,可能只是危急瞬间的错觉。”
江烙摇头,他用发胶固定好的头发随着动作散下来几缕,遮住了下垂眼,显得有点可怜,可他的声音却很坚定,“不是的,学长,我很清楚自己的心,那不是心跳加速的错觉……”
他绞尽脑汁地想要说服齐然,可是喜欢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才能让他相信。
而齐然也并不是不相信,只是即便知道了他和江烙的渊源,他也觉得两方恩情相抵,并不想吃回头草,“那我说的再直白一点。”
“我帮过很多人,”男人顿了顿,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流转间淡漠又冰冷,“但如果每个人都要像你这样报恩的话,我可能再也不想做个好人了。”
江烙的脸色顿时煞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齐然,胸口好像被什么拧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疼得他眼眶发红。
齐然却没再看他,颔首一下算作示意,擦肩而过。
*
一出门他就遇到了容子晏。
也不知道堂堂的容氏总裁怎么那么不要脸,就站在这里听墙角,听完还要当着当事人的面发表一下意见。
“艳福不浅啊。”
齐然懒得理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容子晏理了理西装上的褶皱,“刚才他找你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没想到一个小明星身份也不简单,你之前不知道?”
“嗯,当时底下人查过,他的履历都在国外。”
容子晏一听就明白了,“那也不能怪他们,强龙不压地头蛇,弗雷斯家族想给自家少主造个假,他们确实查不出来。”
齐然闻言,轻轻地挑了下眉。
“方助理给你塞好处了?”
“我是这样的人吗?”容子晏佯怒,说完却咳了一声,“这不是方助理很照顾小旭么,我记得你这方面的事大多是他负责的,就顺口说一句。”
“最近他没给你惹事吧?”容子晏想起来问一问自己的弟弟。
齐然犹豫了一下,想起容旭自从撞见江烙就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心意,有些想说一句什么,但好不容易找到他的管家先出了声,“然少爷,可算找到您了。”
“外面送来份给老爷子的贺礼,没名字,只署名了齐家,说是您的家人。”
管家也很为难,他跟在老爷子身边这么多年,是知道齐然的身世的,他哪还有家人啊,但以齐然今时今日的地位,又是在老爷子大寿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有人敢恶作剧,所以他只能来问一问。
齐然听到他的话也怔了会,然后忽然反应过来。
他的薄唇紧紧抿成一线,脸色是管家从未见过的难看,仿佛是怒,又极冷。
直到容子晏握住他紧攥的手,他才勉强收敛了神色,只声音压着情绪,“麻烦李叔带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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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现实(九)
管家连连摆手, 说然少爷太客气了,随后便引他去了存放贺礼的库房。
因为来源不明,那份贺礼还没有收起来, 而是单独放在桌案上的。
齐然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熟悉的字迹。
他缄默着前行几步,忽然拿起贺礼上留下来的信笺, 那目光很冷,带着凛冽怒意, 容子晏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
他从没见过齐然这样的情绪失控。
就因为齐琛送来的一份贺礼吗?
容子晏心下凝重, 垂眸看向那句话——
“感谢您对骄骄多年以来的照拂。”
齐然目光凝滞, 忽地把整张纸按进掌心揉成一团,坚硬的棱角硌到手指带来些微的疼痛, 却更是激起了他心里的怒意。
齐琛他凭什么说这句话?
当年离开的时候, 他就不再是他的哥哥, 他与齐家没有半点关系, 和他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他凭什么还敢说自己是他的家人, 还敢用这种口吻?他有什么资格?
周遭气氛沉凝, 仆人噤若寒蝉, 管家见他神色实在不好,小心翼翼地道, “要不我把这东西退回去吧?”
齐然闭了闭眼,勉强压了下怒色, “既然是给霍爷爷的礼物,就收着吧。”
他推开门, 大步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 院落里却灯火通明。
齐然大步流星, 步伐很快, 容子晏晚了一步便没能追上。
他神色凝重,心下因着齐琛生出了罕见的不安,这让他脸上一贯的笑容都挂不住。
而另一边,齐然被风吹得冷静了些。
他停在一片竹林前,听见手机响了声。
是五分钟前的信息。
【听说今日是霍老爷子的八十大寿,我给他送了份贺礼,聊表谢意。】
这些日子齐琛每天都有给他发信息,不过他从来不会点开,偶尔看到也只是无动于衷地划过,但今天或许是被怒火冲昏了头,齐然拨了个电话过去。
“骄骄?”那边马上接通了。
齐然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齐琛一愣,过了半晌齐然才听到他有些低沉的声音,“霍老爷子这些年帮了你很多,我只是想谢谢他,没有别的意思。”
“你有什么资格谢他?”齐然讥笑一声,口吻十足的冰冷,“齐琛,霍爷爷是我的亲人,跟你有关系吗?”
“骄骄,我——”
齐然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凭什么叫这个名字?”
齐琛不由沉默下来。
他合上眼,薄唇抿紧,又苍白地松开,“抱歉,下次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齐然直接挂了电话。
竹叶缝隙落下来的月影横斜,斑驳落在他的脸上,他摩挲了一下虎口,下意识从口袋里摸烟——
却摸了个空。
齐然这才想起来,今天来参加老爷子的寿宴,他特意没有带烟。
但这时候的烦躁着实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齐然侧过脸,朝黑暗里喊了一声,“子晏。”
容子晏从墙后走了出来,他们实在是多年的好友了,齐然一个眼神容子晏就能明白,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烟盒,抽了一支递到他的唇边。
齐然张口咬住。
艶丽的唇间吞没了一截白色。
容子晏的动作顿了一下,按在打火机齿轮上的手改了方向,垂下眼又抽了根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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