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点不可移动,浮空城被固定在西海,第二次裂隙之战的主战场仍在中洲。
但若是开战,远东大陆理论上要承担比中洲更大的压力。
范天澜的目光落在那片仅有中洲二分之一大小的廓形上。
他在看的地方,也同样地倒映在联合王国的联席会议众人的眼中。
另一个天眼子系统的投影落在巨大的会议桌上,直观的画面结合来自各方主要是工业联盟的情报,在座的精灵、遗族、天赋者及联合王国地区代表人物都已经对中洲世界的状况有了基本的了解。在讨论并对最为迫切的救灾和战争动员问题作出决议之后,他们便进行下一个议题,关于裂隙重启后中洲世界的当前局势。
虽然毫无疑问地造成了极其广大的损失,但只要明白空间通道开启,两个世界对接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灾难,中洲世界现在的状况就不能说是糟糕的,至少有能力和意愿承担起第二次裂隙战争领导责任的势力都在这场天灾中保留了绝大多数或大多数的力量——这里主要指的是工业联盟和联合王国。至于北方帝国和作为中洲中部主要势力代表的教宗国,等待他们恢复并重新组织起来需要等待更多的时间,是否能在空间通道稳定下来,彼方世界正式入侵之前作出有效的防御,不仅要看他们的决心和毅力,还要看他们是否能过放下偏见,积极接受来自其他意识形态不同地区的帮助与合作。这些是他们暂时能够掌握的情况。
在这场关系全人类的战争中,即使有天眼系统的辅助,也不易了解,然而又决不能忽略的便是远东大陆及黑发君主的存在。时至今日,即使精灵女王已经通过较为曲折的方式同远东帝国建立起了联系,双方有过一些较为友好的交流,但这种浮于表面的交情并不足以揭开那片广大土地上上的种种神秘。一种天赋者以直觉相信的猜测认为,远东君主亚斯塔罗斯掌握着许多有关彼方世界的奥秘,因而当裂隙重启时,人们能够透过天眼系统非常清楚地看见,远在精灵将有关预告送至海峡关隘之前,远东帝国已经对重启可能造成的冲击作了应有的准备。
作为一位极为成功的君主,亚斯塔罗斯管理和控制远东帝国的能力毋庸置疑,人们只担心他的立场,也不能不担忧他的立场。
虽然天赋者越是强大就越容易性情古怪,但人们从对其仅有的一些认识出发,感到这位伟大的君王与其说是性情古怪,不如说是有一种令人非常不安的“非人”气质。
“非人”并不意味着疯狂,相反地,这位力量惊人的君主总是表现得理智从容,他从不放纵;虽然拥有无人能及的力量,他也没有任何嗜杀、残虐的喜好;他没有表现过对任何种族的轻视或仇恨,甚至能从某些细节推测众生在他眼中皆是平等。他似乎从未有过不完美,一百多年来都是这样的形象。
虽然力量各项均有极大的差异,但这种“完美”不能不让人想到那位缔造了工业联盟的“术师”,二者都在种种细微或显著之处显露出他们非此世中人的特征,并且都是极为成功的统治者,然而他们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即使同样缺乏人性的显著特制,人们仍然能感到“术师”种种决策背后的理性逻辑,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以人类利益为出发点,他的“非人”是因为超越了人的劣性。而亚斯塔罗斯——
他不应当是人类。
精灵女王说:“他并不掩饰,他是以一种站在他处的目光观察着人类这个群体。他从本质上便与我们并非同类。”
即使没有任何证据可支持,这位远东的伟大君主不仅不是人类,还可能是来自彼方世界的关键人物的猜测通过神光森林在天赋者群体及某些决策者中流传了开来。倘若这种猜想被证实,那么当彼方世界的异族从天而降,这位君主是否仍会将远东大地上的人类视为他的子民,还是舍弃他们,回归他彼方的真实身份,成为人类的强大威胁?
目前来说,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此位于中洲大陆东部的联合王国和北方帝国都必须承担它所带来的沉重压力。在这样已处于剧变之中严峻时期,实在不应再过度讲究礼仪,而是应当直接询问对方对于战争的态度。
当联合王国遣往远东帝国的使者队伍轻装简从向海峡关隘前进时,远东大陆的中部,七条间距相等的空间通道挑起无限高远的天穹,将被其拱卫在中的都城对比得如同自然的伟大圣殿中一个小而精致的模型,在圣都之巅向四周眺望这幅奇景,即便见识已经超越绝大多数凡人的雷鸟也不由自觉渺小,而发出感慨:
“如果从这里降临的人族不肯承认你还是王,而相约一齐朝我们攻打过来的话,”他说,“我们是不是会完蛋?”
亚斯塔罗斯沉稳地说:“也许吧。”
“你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对不对?”雷鸟又问,“毕竟论力量,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你更强,他们没有那么愚蠢吧?”
亚斯塔罗斯笑了一下,“也许吧。”
雷鸟分辨片刻他的表情,思考之后将这当做一种对他的肯定,又转头有点兴奋地看向远方,跟亚斯塔罗斯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他就变回了原形,巨大的阴影在远东君主头上盘旋片刻,随即振翅飞向远方的天柱。
亚斯塔罗斯一直倚在栏杆边,直到布里斯托尔兴尽而归,沉默的侍从从背后上前为恢复人形的雷鸟重新着装,他墨蓝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快乐地询问亚斯塔罗斯:“每一根通道的气味都不一样,那一边真是个奇妙的世界。”
亚斯塔罗斯微微一笑。
山巅的风总是很大,雷鸟转脸面向前方,“风吹过来了。”大风的方向带来远方的气息,雷与火同清新的草木之气交织,又被微带咸意的海洋之气所覆盖,雷鸟问:“中洲的空气有害于那个世界的人族,对吧?”
“是的。”亚斯塔罗斯说。
“那个世界的物质对这个世界的人却是无害的吗?”
“差不多是无害的。”亚斯塔罗斯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分别?”雷鸟问。
“因为在分开这两个世界的时候,特地作了这样的设计。”亚斯塔罗斯说。
雷鸟歪了歪脑袋,“什么叫‘设计’?”
“就是应当彼此桥归桥,路归路的意思。”亚斯塔罗斯向他沉稳地解释道,“一个空间分成两个世界,同样的后裔,一者有知,一者无知,各自相隔地进化,冀图通过两个方向寻找两种摆脱这个死亡世界的希望,但这个计划是仓促的,结果显而易见也是失败的。”
雷鸟虽然作出了认真倾听的姿态,但是他的眼神显示出他理解得很困难。“你刚才在说的,”他诚恳地问,“是关于这个世界的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吗?”
“算是吧。”亚斯塔罗斯微笑着说。
“但是我听不懂,”布里斯托尔说,“可以让你或者其他人来为我解释吗?”
“其实还有一个更快的方法。”亚斯塔罗斯说。然后他打了个响指。
雷鸟:“?”
片刻之后,他的眼神从迷蒙再度回到清明,此前的片段记忆已被一扫而空,他看了一眼亚斯塔罗斯,有点兴奋地看向远方的空间通道,同后者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他又跳出栏杆,变回原形,在亚斯塔罗斯头顶盘旋片刻,随即振翅往远方飞去。
侍从返身回到内殿,再取来一套衣饰等待。
看着雷鸟自由的背影,亚斯塔罗斯说:“有时候全然无知胜过一知半解。”
他仰头看着前方耸立的宏伟天柱,“力量带来责任,知识令人痛苦,你知道得越多,就越明白有许多事情并非人力能够扭转。我们能为这个如死亡之卵的世界争取的只有一线生机,为此不得不作出必要的牺牲。”他说,向着那位大海另一端的心灵之友,“你也已经有了如我们这般的觉悟,是吗,‘术师’?”
飞翔的雷鸟化为视野中的一点,广大而荒瘠的平原上,巨大的炼金兵团以形态各异的“白骑士”为中心,向着四方的空间通道隆隆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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