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貌岸然(9)

　　牵着我，我带你走进这个繁荣却落后、瑰丽却守旧、神奇却固执的世界，将众人艳羡的荣光铺陈于地上，它不过是你脚下的点缀，让你走过的每一步都星光熠熠。


第148章 Chapter 8
　　七点五十分，斯莱瑟牵着沈星极的手从二楼走下来。
　　整个宴会厅骤然安静了下来。
　　那些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像是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舌头。原本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是这位年轻而叛逆的斯莱瑟家主到底有没有受伤，但现在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同一个问题：这人被斯莱瑟家主牵着走下来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佩戴着亚尼拉！
　　亚尼拉是一块独一无二的魔法红宝石。据说它能让拥有者永葆青春。虽然永葆青春和长生不老是两码事，但亚尼拉依然让人趋之若鹜。它尤其对那些想要时刻保持美貌的女士充满吸引力。因为亚尼拉是斯莱瑟家主夫人的信物，所以那些想要嫁进斯莱瑟家族的女人，很难说她们是真的爱上了历任家主，还是想要成为亚尼拉的主人。
　　亚尼拉通常会被做成项链的吊坠，但它是可拆卸的。
　　项链肯定不适合沈星极。
　　斯莱瑟就直接把它改造成了胸针，正好别在沈星极的礼服左胸。这里本来是用来别荣誉奖章的，现在改别胸针也不会显得突兀。其实斯莱瑟有些嫌弃亚尼拉，毕竟它曾经有过很多很多任主人，每一位家主夫人都曾佩戴着它，任它躺在自己白皙丰腴的胸上。斯莱瑟觉得它配不上沈星极的气质，但它毕竟和家主戒一样是家族的信物。
　　沈星极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它了。
　　“抱歉，因为一些小事耽搁了，让大家久等。”斯莱瑟微笑着对所有人说，“几分钟前，有人告知于我说家里的生意出了一点小问题，在商队、商铺和庄园等地方为我工作的人，他们的效忠契约有些松动，我不得不临时抽出一点时间来加固了契约。”
　　非常平淡的一句话，然而整个宴会厅却因此变得更加安静了。
　　沈星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坎贝尔大公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你说的每一个单词我都理解，但我竟然没能明白你整句话是什么意思”的迷惑表情。虽然她很快就把这份表情收了起来，但不难看出来，斯莱瑟的话给她带去了极大的震撼。
　　坎贝尔大公很快就不迷惑了，因为现场有一些客人直接魔力暴动了！
　　魔力暴动这个概念就和尿床差不多，每个人小时候都无可避免地尿过床，但只要过了那个岁数，除非有生病、受伤等特殊的原因，大人们基本上都不会再尿床了。
　　第一位客人魔力暴动时，身体内的魔力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使得他近旁餐桌上的糕点先漂到半空中，再像无头苍蝇一样疯狂乱窜。周围的人吓了一跳。虽然有人及时用魔法立起屏障护住了自己，但另一些人反应稍慢，他们的衣服都被糕点弄脏了。
　　宴会厅里散落着各种惊叫声。
　　刚想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客人……好几位客人都出现了魔力暴动的症状，整个宴会厅因为这些人被弄得满地狼藉。斯莱瑟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担忧：“安纳神啊，这是怎么回事？正好我这里有缓解魔力暴动的魔药。”
　　沈星极微微有些走神。他不合时宜地想，斯莱瑟似乎已经将“安纳神啊”这个口头禅弃之不用很久了。冷不丁地听到斯莱瑟重新用回这个口头禅，他还有一点不习惯。
　　沈星极还在继续观察坎贝尔大公。
　　不得不说，这位女大公虽然没有什么好口碑，但也并非是个只有美貌的傻子。很多人还处在慌乱中，但她似乎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她属于第一批猜到真相的人。
　　其他和她一样猜到了真相的人，比如那些学术协会的领袖，比如某位裁决所成员，他们的目光没有分给那些发生了魔力暴动的人丝毫，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斯莱瑟。
　　这些发生了魔力暴动的人显然都对斯莱瑟的财产动过手脚！
　　在过去半年中，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强行更改了斯莱瑟的商队、店铺、各处庄园的所有权。在那个时候，斯莱瑟的契约已经无限接近于无，或者说基本上可以同等于没有。而一般只有在契约一方已经死亡的情况下，契约才会消失不见。既然那些财产上的属于斯莱瑟的印记已经没有了，这些人当然毫不客气地打上了自己的印记。
　　斯莱瑟回来后，他们不认为这位年轻而叛逆的家主能够轻松地拿回那些财产。
　　坎贝尔大公也不看好此事。一则契约之力难以违背，失去契约的斯莱瑟已经无法收拢那些手下，二则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斯莱瑟不可能同时和这么多人作对。当然，在坎贝尔大公的心里，她也不看好这些拿走了斯莱瑟财产的人。
　　她坚信，就算斯莱瑟短时间内无法拿回财产，他也会永远记住这事，“盗窃者”会上他的黑名单，在未来很多年里都会被他盯上，直到他超额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坎贝尔大公从来没有想过斯莱瑟今天就会对这些人动手！
　　联合斯莱瑟刚刚说过的那句开场白，再看这些人接连魔力暴动……斯莱瑟刚刚说他加固了契约，然后这些人魔力暴动……难道斯莱瑟用昔日的旧契约毁掉了他们的新契约，这些人是因为契约失效遭到反噬而魔力暴动的？斯莱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迎上斯莱瑟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坎贝尔大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太可怕了，她想。
　　半年前，当她仗着血脉之力强行进入斯莱瑟老宅后，她认为斯莱瑟已经死了，之后便开始和长老会扯皮，想要合法合情合理地继承斯莱瑟老宅。幸好她的盘算没有成功，否则今天当着众多名流的面发生魔力暴动的人里头就有她一个了。她虽然和斯莱瑟有血缘关系，但她有自知之明，斯莱瑟不会因此而宽恕她，反而会加倍厌恶她。
　　我得弥补……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远比我所知道的还要深不可测，她想。
　　看着斯莱瑟那一副仿佛根本不知道客人们为什么会发生魔力暴动还要给他们送安抚魔药的样子，坎贝尔大公上前一步，娇笑着说：“我的堂弟，你真的太仁慈了。在你外出游历的那两年，他们都曾对你的财产动过手脚，所以我很怀疑他们会发生魔力暴动的原因。我之前没能为你拦下他们的觊觎，此时不能再看着你被他们蒙蔽。”
　　沈星极：“？？？”
　　沈星极差点没当场笑出来。
　　天呐天呐，这位女大公真是一个人才！要不是听斯莱瑟说过和她有关的事，他现在只怕真要把她当成是斯莱瑟的好堂姐了。明明她也想过要对斯莱瑟的财产动手，而且她才是最贪婪的那一个，现在却能理直气壮地站在斯莱瑟这边，彻底撇清自己。
　　迎上坎贝尔大公那副仿佛真的担心斯莱瑟被坏人蒙蔽的表情，斯莱瑟同样虚伪地说：“我的堂姐，这并不是你的错。自从坎贝尔公爵去世后，你虽然继承了他的爵位，但你走的每一步都不容易。你有这份心就让我很感动了。感谢你告知我真相。”
　　沈星极：“……”
　　沈星极觉得自己不配成为贵族，他果然只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科学家而已。
　　磅礴的魔力从斯莱瑟身上涌出，那些正在发生魔力暴动的人，他们都被无形的屏障圈了起来，暴动的魔力再也无法影响他人。而斯莱瑟的魔力所过之处，遍地的狼藉消失了，所有布置恢复成了原样。斯莱瑟微微皱着眉头：“很抱歉让大家受惊了。”
　　坎贝尔大公十分动情：“哦，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知道他们会盗走你的财产、强掳你的手下，还假装若无其事。你只是加固了早已有之的契约，解除了他们的不义之约。除此之外，你什么都没做。他们之所以会魔力暴动，是神明对违约者的惩罚。”
　　斯莱瑟冲着坎贝尔大公微微一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要不是沈星极非常清楚地知道斯莱瑟从来没和坎贝尔大公通过气，他真会觉得这是他们堂姐弟俩联手安排的一场戏，配合如此默契，一起把其他人装进了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