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貌岸然(62)

　　这样的秘密文件还有很多很多，很多长老会的成员终其一生都不能把这些文件全部看完。艾维森纳·帕卡德也是在翻找其他资料时无意间看到关于这个诅咒的描述的。他当时隐隐觉得可惜，要是他们在斯莱瑟幼年时就找到了这个诅咒，趁着他的魔力水平远远不如成年时那么强，直接诅咒他，那斯莱瑟一辈子就是个卑贱的卜拉了。
　　但已经错过的机会永远不可能再找回来。
　　艾维森纳·帕卡德一直在偷偷地改良这个咒语，希望能消除一些限制条件，尤其是那条不能诅咒一个魔力水平远超出施咒者的人的限制条件。如果他成功了，他就可以安排人去诅咒尤内斯萨和斯莱瑟，彻底摧毁革新派的精神领袖和预言中的叛逆者。
　　可惜当长老会已经走到了穷途末日，他的改造依然毫无进展。
　　不过，无法诅咒尤内斯萨，更无法诅咒斯莱瑟，不代表不能诅咒沈星极！虽然沈星极是智慧之书的主人，脑海中更有一些远超于克加兰卡的新知识，但这不代表沈星极的魔力水平也很强。说不定他的魔力水平只是一般呢，只是大脑比较珍贵而已。
　　至于沈星极原本就是一个卜拉……除了雷加·雷切尔那个疯子，没人真这么想。
　　艾维森纳·帕卡德取出一张陈旧的羊皮纸：“诅咒的释放方法就写在这上面了。谁来释放？”艾维森纳·帕卡德自己肯定是不干的，他不会冒这个险。万一沈星极的魔力水平比施咒者强，这次诅咒失败，那失去全身魔力的人就是施咒者。而就算诅咒成功了，施咒者在未来几年中也会慢慢失去魔力。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诅咒。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谁还能不知道谁呢？
　　虽然羊皮纸上并没有写着“诅咒成功，施咒者也会慢慢失去魔力”这一条——被艾维森纳·帕卡德刻意裁去了——但谁也没有站出来领取这个任务。对，他们是长老会的死忠没有错，他们也是疯狂崇拜圣训的极端分子，但他们想要的未来是“我与圣训一起千秋万代”，而不是“我功败垂成，死在某次任务里，只能看着别人风光无限”。
　　艾维森纳·帕卡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难道这不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吗？只要成功诅咒那个不该出现在克加兰卡的人，让他变成一个卜拉，斯莱瑟就会一败涂地。”
　　艾维森纳·帕卡德又看向雷加·雷切尔，就是之前一直在说沈星极可能是一个卜拉的那个人：“既然你觉得他原本就是一个卜拉，诅咒一个卜拉应该再容易不过了……”
　　“这是你拿出来的诅咒，你对它无比熟悉，由你释放才是最合适的。”
　　“但口口声声说那不过是个卑贱的卜拉人可是你啊，你为什么不亲自诅咒他呢？”
　　……
　　羊皮纸就那样摊开放在桌子上，虽然现场没有一个人真的领取了诅咒的任务，但其实大家的眼神都从羊皮纸上扫了好几遍，每个人都将羊皮纸上的内容铭记于心。
　　雷切尔怒气冲冲地瞬移到一处隐秘的藏身地。他是一位标准的贵族，有爵位有产业有领地的那种。虽然现在爵位被撤了，产业被封了，领地那边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但他手底下还有几个忠心的仆人。这些仆人全都来自于他的领地，卜拉们生出了拥有魔法天赋的子嗣，这些子嗣就会被接走培养，他们将签订最严苛的效忠契约，从身到心都属于雷切尔家族。只要雷切尔愿意，他可以随时取走仆人的生命。
　　雷切尔命令所有仆人都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他高高在上地挑拣着他们。
　　先排除掉天赋最强、能力最佳的仆人，不是因为心疼这些人，而是因为雷切尔已经没有太多人手可供浪费的了。仆人对于他来说就是趁手的工具而已，最好用的工具当然舍不得一次性消耗掉。再排除掉天赋最弱的那几个仆人，虽然雷切尔口口声声说沈星极是个卜拉，但到了关键的时刻，他并不敢真把沈星极当作卜拉，用天赋最差的仆人去诅咒沈星极很可能会失败，一旦失败了就会打草惊蛇，会暴露他们的计划。
　　雷切尔最终挑中了一个名叫杰基的仆人。若论魔力水平，杰基可以在这些仆人中排第二，但他实在不是一个聪明的人，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木讷的令人生厌的表情。
　　之后，雷切尔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终于做完全部的准备工作，他将大量魔法石倾倒在魔法阵中。在雷切尔最风光的时候，这么几十枚魔法石根本不会被他看在眼里，但现在这些石头已经是他好不容易才凑齐的。他的眼中闪过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雷切尔命令杰基进入魔法阵，按照羊皮纸上的方法诅咒沈星极。
　　杰基再是木讷，也知道沈星极是谁，那是智慧之书的主人！他快要被雷切尔的决定吓坏了。智慧之书的主人都是蒙受神灵祝福的人，他哪里敢诅咒这样一个人啊！可是雷切尔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主人。如果违背了主人的意愿，杰基和他的直系血亲都将以某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死去，据说那样死后连灵魂都得不到赦免。杰基别无选择。
　　雷切尔站在魔法阵之外，全神贯注地盯着魔法阵中的动静。
　　杰基慢慢念出了那几句古老生涩的咒语，魔法石中的能量全部被吸进了他的身体里，他脸上的表情渐渐狰狞，显然整个人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雷切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彷佛过去了很长时间，又彷佛只过去了几秒钟，一阵磅礴的魔力忽然从杰基身体内涌，然后迅速散在空气里，刻在地上的崭新的魔法阵在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杰基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
　　雷切尔却没有心思再关注杰基了，他的脸上先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迅速转为了狂喜。成、成功了？这个诅咒竟然成功了？沈星极以后就是个卜拉了？！
　　诅咒当然会成功了。这个诅咒能把一个魔力弱于自己的人变成卜拉，沈星极根本没有魔力，魔力强度天生是0，杰基诅咒一个魔力强度为0的人，当然会成功了。
　　但是，把一个卜拉诅咒成一个卜拉，这好像做得是无用功啊！
　　坎贝尔大公依然住在斯莱瑟老宅里，虽然斯莱瑟不止一次在言语中暗示，你可以“滚”回自己的地盘了，但坎贝尔大公顽强地挺住了，她要厚着脸皮和龙蛋住一起！
　　不过，外界的局势每天都在发生惊人的变化，坎贝尔大公的每一寸血管里都流淌着权力欲，她自然不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去为自己谋求利益了。于是她每天有一半的时间会待在坎贝尔老宅中处理事务，剩下的一半时间才跑来沈星极这里研究龙蛋。
　　这天，坎贝尔大公和艾格尼斯公爵前后脚出现在了斯莱瑟老宅。
　　沈星极正在推演某个魔法阵中的能量公式，类比一下的话，有一点点像化学方程式，等式的左右两端需要配平。智慧之书现在已经锻炼出来了，可以像星际时空的人工智能一样，帮忙完成一些复杂的计算过程。它的内页上写完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坎贝尔大公轻快地笑着：“亲爱的星极，你知道吗，外头忽然冒出来一个非常可笑的流言，应该是那帮疯子放出来的……他们竟然说你是一个卜拉。安纳神啊，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呢？难不成是因为复兴长老会无望，所以他们的脑子全部坏掉了吗？”
　　艾格尼斯公爵走在坎贝尔大公身后，微微低着头，表情复杂。无知者无畏啊，你知道大人是种什么样的存在吗，竟然敢直呼其名！也就是大人宽宏，不和你计较！
　　至于那则可笑的流言，艾格尼斯公爵自然也听说了。虽然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沈星极使用魔法，但他的心里自有一套逻辑。他想，这位大人怎么可能是一位卜拉呢？他不轻易使用魔法，很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的这具可供他在大陆上行走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神力。神明的力量哪里是一般人能见到的？神力显然是远超于魔法的一种能力。
　　“他们说我是一个卜拉？”沈星极笑着问。
　　坎贝尔大公别提有多欢乐了：“是啊，太可笑了，谁会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