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貌岸然(61)

　　很快，长老会中就只剩下几个死忠人物了。
　　这些人是如此极端地崇拜“圣训”，守旧派固有的那种骄傲已经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他们的骨血中，他们是一群疯子。威逼也好，利诱也好，都无法迫使他们改变立场。斯莱瑟几处明面上的重要产业在短时间内遭遇了不同程度的袭击，都是这帮人干的。
　　城中甚至出现了死亡事件。一个平民出生的年轻人在公开场合做出了庆祝的举动，庆祝长老会彻底完蛋了。几个小时后，他的尸体在一处巷子里被发现，尸体脸上刻着一个带有侮辱性的称呼，这个称呼经常出现在长老会成员的口中，是他们对平民魔法师的一种蔑称。还有一位贵族也遭到了袭击，因为长老会试图说服他站出来共同对抗斯莱瑟，但他没有同意，他的马车被炸得粉碎，幸好当时他并不在那辆马车上。
　　这些对于斯莱瑟的整体计划没什么影响。
　　也或许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死亡威胁来得越是厉害，“星空之极”成员的忠诚度就越高。然后正如坎贝尔大公说得那样，斯莱瑟作为这个社团的创建者，“不得不”为了保护成员站了出来，正式向长老会宣战。他做得第一件事是向裁决所提出申请，将长老会打成了违法组织。既然都是违法组织了，当然要对它剩下的成员进行抓捕。
　　本以为克加兰卡会因此大乱一场，然而对于很多从不关心政治的普通人来说，除了那几个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极端分子还没被抓起来，使得城中有点人心惶惶之外，大家的日子似乎变得更好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物价变得越来越合理，市场交易变得越来越透明……真神奇，这次物价竟然完全没有随着政局变化而飞升。
　　这样平静安宁的景象理应能让大家松上一口气，里尔·尤内斯萨却觉得骇然。别误会，他当然不愿意看到战争和动荡了。如果他是一个完全不顾普通人利益的彻头彻尾的政客，作为革新派的精神领袖，他完全可以直接领着新月会和长老会开打，而不是在过去那几年中苦心营造一种微妙的平衡。他确实会为了心中的理想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但他不会无视大多数人的痛苦和哀伤。说这么多只是想要表明，让尤内斯萨和长老会对上，他并不能取得压制性的胜利，于是他只能放慢自己追逐理想的脚步。
　　结果呢？当斯莱瑟和长老会对上，斯莱瑟似乎没费吹灰之力就赢了！
　　尤内斯萨骇然的原因就在于此。斯莱瑟的手段和能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他做不到的事情，斯莱瑟轻易就做到了。如果未来某天，斯莱瑟又造出了一个“长老会”，那会比现在的长老会可怕很多很多……谁也无法阻拦他。
　　尤内斯萨看似温和，其实内心非常坚硬。他活了一百多岁，这辈子少有后悔的时候。唯独现在，他确实后悔了。早知道斯莱瑟能轻易改变克加兰卡的政局，也许当初他们应该给予斯莱瑟更多的善意，想尽一切办法来让新月会的成员真心接纳他……
　　如果斯莱瑟被善待，他心中的理念和新月会统一，那么就算他野心勃勃，把长老会彻底踩在脚底下，就算他手段高超，统治了克加兰卡，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尤内斯萨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用魔法传唤了新月会的副会长汉克。
　　汉克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尤内斯萨笑着嘱咐他，一定要尊敬沈星极，不仅因为沈星极无私地分享了新知识，还因为他品格高尚，原本就是一个值得大家尊敬的人。
　　这哪里还需要尤内斯萨额外嘱咐？
　　汉克忙说：“您说得没错，他值得我们的尊敬。”
　　“这就好。”尤内斯萨一脸欣慰。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沈星极了，既然斯莱瑟把他当作是预言中的那个人，甘愿为他铺路，那么只要沈星极对卜拉和平民魔法师心存怜悯，斯莱瑟总不会走上长老会的老路……汉克和吉尔会让沈星极见到卜拉的苦楚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斯莱瑟真的太重视沈星极了，而且他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过这种重视，长老会剩余的那些极端分子们也将目光投向了沈星极。他们觉得斯莱瑟之所以能这么嚣张，就因为他身边站着沈星极，只要干掉沈星极，斯莱瑟就不足为虑了。
　　“他完全是因为我们的怜悯才活到现在，要不然在那则预言出现时，他就应该死了！”越想越觉可气，当年就应该弄死这个斯莱瑟，用他的尸体来宣告圣训的胜利。
　　“为什么智慧之书的主人要站在他身边，他的智慧难道没有告诉过他吗，在这个神明已经沉睡的时代，唯有坚守圣训，魔法师才能始终强大，克加兰卡才有未来！”
　　“你们觉得……他真的是智慧之书的主人吗？”这个人极端厌恶斯莱瑟，因为沈星极一直站在斯莱瑟身边，他连沈星极都一起厌恶上了。别人对智慧之书的主人可能还有些许尊敬，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因此高看沈星极一眼过，反而觉得智慧之书不长眼竟选择了这样一个主人。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发现了沈星极身上的一些违和之处。
　　“什么意思？”
　　“我早就觉得奇怪了。我们从未在这个所谓的智慧之书的主人身上感受到魔力。他虽然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但由斯莱瑟陪着，也出来走动过一两次。无论哪一次，我从未在他的身上感受到魔力。他就像……就像是一个如同虫子那样卑贱的卜拉。”
　　是，这一点确实让人觉得奇怪。
　　从没有人在沈星极身上感受到过魔力，但之前大家之所以没有怀疑他的身份，是因为他表现得就不像是一个“卜拉”，又因为他来自远方，大家就觉得可能是他家乡的习俗和克加兰卡不一样，比如他们有特殊的方法能把一身魔力收敛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要把魔力收敛呢？拥有魔力难道不是一件骄傲的事情吗！”这个人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而且，你们见他释放过魔法吗？没有！在最初的那场宴会上，他用纸笔手绘魔力循环图……为什么要手绘，用魔力直接把循环图表达出来，不是更直观吗？他……这肯定是一个阴谋，斯莱瑟的阴谋，他是斯莱瑟故意弄出来的傀儡！”
　　有道是疑邻盗斧，只要做出沈星极是个卜拉的假设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这个假设是对的，连斯莱瑟归来后不热衷社交，几乎不参加宴会，都成了一个证据。理由是沈星极不能在人前出现得太频繁，否则他那个卜拉的身份就隐藏不住了。
　　“但……智慧之书……”
　　“智慧之书明明已经消失了几百年，谁敢保证那本书就是智慧之书？你吗？你敢用魔力和生命发誓吗？”这个人的神色渐渐疯狂，“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他们立刻就知道自己被愚弄了，但这也是活该，谁让他们为了些许利益违背了圣训。”
　　“你真是疯了！那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卜拉，就算我们传出闲话，只要他在人前释放一个魔法，就能证明这些闲话都是毫无根据的。”到时候显得我们像小丑一样。
　　“我知道一个诅咒，它非常……”又有一个人说，非常恶毒。这个诅咒不可以随便用，它拥有诸多限制条件，而且对斯莱瑟那种强大的魔法师无效。它可以让一个魔法师彻底失去引以为傲的魔力，变成和卜拉一样低贱的东西。智慧之书的主人其实是个卜拉，这是一个很好的反击思路。只要我们把他变成卜拉，让整个克加兰卡知道，他始终都是一个“卜拉”，斯莱瑟想要用这种方式叫魔法师难堪，斯莱瑟就会引发众怒。
　　到了那时候，就是长老会翻盘的时候。


第194章 番外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不为人知的诅咒。
　　长老会曾权势滔天。这个诅咒的发明者因为一些事被长老会施以极重的死刑，又一身狼狈地被驱逐出克加兰卡。长老会抹去了此人的存在，所以历史上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载，该诅咒也就成了一个只被记录在长老会的秘密文件中不能公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