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NO.1先生(22)
零零星星的掌声响起,渐渐汇聚成一片。
几个董事会的大股东们也陆续表明了态度,表示愿与启初同生死,共患难。
严起亭心里长吁一口气,与股东们一一握手,竟然还意外地收到了几个热情的鼓励。
程渡在远处望着他点了点头,悄悄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姿势。
严起亭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人有点像解宇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副一板一眼的模样。既不过于多话,也不过于藏私,泾渭分明、条理清楚,就好像心里藏着一杆秤似的,可以把所有的一切掂量清楚。
他忽然没来由地对这人产生了些好奇,想试着了解像他们这样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还有那副奇怪的黑边眼镜,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戴这种框架如此大的眼镜呢?是为了更好的隐藏情绪还是纯粹只因为喜欢?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喜欢戴着平光眼镜装模作样的家伙。也不知道那家伙在搞什么鬼,明明是个巴不得24小时黏在你身上长成连体婴的家伙,突然之间就连个电话也不接了。
算了,这样也好。邮件的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严起亭的心里始终横亘着一根巨大的刺。在查过邮箱的登陆地址之后,就更加不愿意过多地去猜测那根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要刺到自己身上。
难得糊涂,糊涂难得。
打发走股东以后,严起亭盯着那副黑框眼镜,漫不经心地抬头道:“程先生想不想喝一杯?”
程渡看他一眼,了然地笑道:“严总真是知我心意,碰巧昨晚和那几个官员约好了今天续摊,严总在场的话自然是更好。”
严起亭忽然发现他好像误会了些什么,但也只得无奈道:“如此便要多谢程先生引荐了。”
程渡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严总请。”
严起亭笑道:“程先生请。”
两个人谦让着进了电梯,程渡按下了B2的按钮,便站在门口控制着电梯开关,为穿着高跟鞋追电梯的女士们绅士地按下等待按钮。
严起亭贴着轿厢有趣地看着,想象着如果这时候掌握开关的是解宇之,他会怎么做。
程渡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的目光,直到轿厢在B2层停稳,他才一手扶住轿厢的感应门,对严起亭做了个请的手势:“严总请。”
严起亭收起了打探的目光,在程渡的引导下找到了他的车。
“怎么不让司机送你?”严起亭上了车才发现他开的并不是公司的车。
“今天约了饭局,晚上不知道几点,不好让人家平白加班。”程渡理所当然地说。
严起亭有些惊讶,这人不是吧,连司机的感受也要照顾到,活得多累啊。
“照程先生这样说,我回去得给老赵加工资才是,”严起亭笑道:“他跟着我鞍前马后的,还在大半夜被我拉出来过。”
程渡温和地笑了笑:“严总愿为员工谋福利,自然是极好的。”
严起亭嗯了一声:“等这次的难关渡过之后,年终奖给他们发个大的。”
两个人一路谈论着到了酒店,他们来得有些早,宴请的人还没到场。
包厢里的前菜已经上好了,程渡和严起亭并不在包间呆着,而是站在大厅,见到宾客就上去寒暄。大部分的人严起亭都打过交道,是以并不陌生,只有少数几个不认识的,程渡便一一介绍给严起亭。
这些人都十分客气,见到严起亭便主动伸手相握:“久仰严总大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严总真是青年才俊,实力非凡。”
严起亭伸手回握:“齐主任谬赞了,严某着实愧不敢当,您才是丰神俊朗,我等后辈难以望其项背。齐主任,这边请。”
这个齐主任就是这回卡壳的对象,但并不是席间最大的官员,席间严起亭和程渡两个人一唱一搭,将气氛暖得恰到好处。比齐主任更高的几个官员和严起亭似乎很熟稔,在席间开起了玩笑,说自己外家有个年纪合适的女儿,和老弟你郎才女貌,般配非常,只要老弟你首肯,老哥立马给你保媒拉纤。
严起亭东拉西扯地婉拒了,那人也不恼,只是拉着严起亭和程渡一个劲喝。齐主任的眼睛在几人脸上瞟来瞟去,看这几个人交情确实不错,脸上的笑容便也真诚了几分。
席间觥筹交错,有严起亭在自然不会冷场。当然他也成为了众人灌酒的主要对象,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不少。
严起亭的酒量不错,不过也经不起这么多人猛灌,喝到后来也有了醉意。程渡虽然帮忙挡了不少,但他毕竟主T,拉仇恨比较稳,最后还是被灌了有小二斤。喝到后来,国土那边的几个也都有些高了,只能让酒店叫了出租车来把人给送走。
程渡架着严起亭回到车上,打电话叫了代驾,再转过头来人已经完全睡着了。
程渡自己也醉得不轻,将头靠在座椅上微微松了口气,回想一下席间那群官员的表现,有些好笑。
也不知严起亭这人究竟是有什么奇怪的魔力,他不在的时候,那群人各个斯文有礼,‘不能喝’、‘酒量不行’、‘意思意思好了,老弟少喝点’,而严起亭这一来,他们就好像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白酒论斤,啤酒论件,喝酒比喝水还快,最后连带着他也被灌得不清醒。
程渡刚闭上眼,就听见旁边的严起亭嘟哝了一句什么。他以为严起亭醒了,谁知凑近了一听,差点笑出声。
“……喝死,丫的,居然敢,灌老子,”严起亭双腿一撑站起来,嘭地一下撞上了汽车顶篷,哎哟一声弹了回来,“谁啊,不服,来干,使阴招,算什么……项飞你个王八蛋,使阴招,你……”
严起亭骂着骂着声音越来越小,程渡把脑门都快凑他嘴上了,却听不清后面说了些什么。
喝完酒的大脑有些晕晕乎乎的,但程渡还是凭敏锐的直觉捕捉到了一些异乎寻常的信息,启初与合晟的关系,似乎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程渡重新靠回座椅上,直觉这次蹚进了一滩浑得不能再浑的浑水里。
第26章 DAY.13
早上6点一刻,《MerryChristmas Mr.Lawrance》的曲调播放了好几轮,严起亭这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身上的被子,一个翻身跳了起来。
他的西装还在身上,但经过一晚上的折磨,已经变得皱巴巴的。
什么鬼?为什么一觉醒来之后会在这个地方?我怎么会穿着西装睡觉?艾玛,这一身酒气……
严起亭从床上跳下来,在卧室的地板上没找着自己的鞋子,光着脚跑到客厅,终于在灰色的长毛地毯上看见了自己那两只分隔在海峡两岸的皮鞋。
这是哪?
从另一头的洗手间里传来了灯光,严起亭穿上鞋,顺着灯光走过去一看,程渡正拿着一只看不清颜色的牙刷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刷牙。
“程先生?”严起亭惊讶地喊了一声,“这是你家?”
程渡对着他点了点头,张嘴吐掉嘴里的泡沫:“是啊,昨晚睡得还好么严总?”
严起亭捶了捶发疼的脑仁:“不怎么好。昨天我喝断片儿了么?那什么,我没失态吧?”
说完他不等程渡回答,走到了镜子跟前,被镜子里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乱蓬蓬的头发,红肿的眼睛,额头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印。
“什么鬼?这谁?……我?”若不是镜子里的人对着严起亭做着同样的动作和口型,严起亭几乎以为镜子里那个是哪里来的流浪汉。
“程先生,可否请您解释一下,我的脸昨晚究竟遭遇了什么?这眼睛……还有这额头上的章,是谁给我盖上去的?”
程渡不慌不忙地洗脸刷牙:“昨晚严总喝得太多,在车顶上磕的。”
严起亭想了想,对昨晚的事实在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能哦了一身,转身出去。
“严总不洗漱一下么?”程渡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晃了晃手里崭新的洗漱用具:“给你准备好了。”
严起亭又转了回来:“程先生洗好了?”
程渡拿起架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洗好了,但是严总现在这个形象好像有点儿……要不我帮严总调出时间,休息半天?”
严起亭看了看自己的形象,是有点儿糟心,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用了,一会儿我打电话让老赵……算了,我这个样子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麻烦程先生一会儿送我回一趟春芳歇吧,我换套衣服,捯饬一下。”
程渡道一声好,转身进了厨房。
严起亭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牛奶、鸡蛋和三明治。
程渡解下围裙,对严起亭比了个请入座的手势。严起亭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对程渡抱歉地笑了笑:“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打扰到程先生了吧。”
程渡也拉开椅子坐下:“没有的事,我这好久没有这么旺的人气了,客房冷得都快结冰了,严总肯纡尊降贵帮我暖一暖房间,我可是求之不得。”
严起亭哈哈大笑:“醉鬼暖的房间,人气不确定旺不旺,酒气倒是必须旺的,只怕还得辛苦程先生换气通风。”
程渡也忍不住笑了:“严总真是风趣。”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生活日常,严起亭不经意道:“程先生为何也不继父业,可是和严某人志趣相投?”
程渡拿着三明治的手顿了一顿:“是有一些这方面的因素,但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严起亭有些好奇,但这毕竟是程渡自己的私事,如果程渡不愿意往下说,他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谁知程渡用手背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道:“我老妈和我父亲,不太合拍,父亲另娶了一个,所以……”
严起亭听到这里便明白了,连忙道:“严某着实无意探听程先生的家事,抱歉得很。”
程渡笑笑:“没事,我们那个圈子里都知道。多严总一个不算多。”
程渡的父亲程清平是政界的,从小和严起亭混的不是一个圈子,因此那边的事严起亭也仅仅只是一知半解。听程渡这样一说,严起亭略微释然:“程先生不必太过介怀,长辈们的事情咱们小辈插不上嘴,这些都不是程先生之过,程先生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程渡推了推眼镜:“严总说得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就算没有他们,这些年我自己一个人过得也挺好。”
严起亭闻言笑了笑。
这些年过得好吗?大概是好的吧。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只是……有些东西,还是失去了。
永远的。
*
严起亭坐在后座上,疲惫地闭着眼。
程渡和解宇之在某些意义上来说真的很相似,比如在严起亭心烦的时候绝对不会多一句嘴。
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体贴。
严起亭忽然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情总要等失去了之后才会引起思考,为什么有些人在眼前的时候就像一团毫不起眼的影子,反而在离去之后突然变得那么清晰。
他有一种想要去弥补些什么的感觉,但又有一种找不到方法的无力。解宇之走得那么突然,厨房里的那一地鲜血,像是留在他眼里的最后一抹色彩。
他突然想去解宇之的墓前看看,在他的心里,有很多的话想要去诉说。
心情因为外间的枯色而忽然变得乱糟糟的,严起亭无声地叹了口气,撑着下巴专注地望着窗外。
程渡从后视镜里看了严起亭一眼,总觉得他看向窗外的眼里装着一斛秋水,随着窗外景色的变化而波光潋滟。
“严总,到了。”程渡停在了春芳歇的门前,因为只是临时停一会儿,所以他没打算开进车库去。
严起亭回过神哦了一声,挑起一抹惯常的优雅微笑,走到车后拍了拍程渡的后备箱:“进来坐会儿吧,外边儿怪冷的。”
程渡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站在车外微笑的严起亭,目光有些惊讶。
他从前跟的几个老总都是老头,还从来没遇到过像严起亭这种……怎么说呢,这么平易近人,处世为人如此随性不羁的总裁,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