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办的是西式的露天草坪订婚宴,下船之后,一条铺了白色地砖的羊肠小道曲径通幽,两旁栽种了无数名为“婚礼之路”的白月季,遮挡了真正的宴会场地,要是没人领路,一不小心就会走岔路。
据周毅说,这是为了防止记者偷拍,小岛周围停靠着的那些小船,有些就是闻风而来的记者,举着长枪短炮,专门来拍豪门八卦。
纪凛不禁感叹了句:“柏朝还真是嫁入豪门了啊。”
此言一出,周毅与娄保国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变得古怪。
纪凛莫名:“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没错。”周毅糊弄了过去,什么也没说。
走了将近十分钟,地砖小道的尽头显露出一道绑着鲜花的拱门,宾客跨过之后,算是正式进入宴会场所了。
乍一看,布置得似乎十分简洁素雅,数十把椅子分别整齐地排列在左右两侧,周围装饰着气球、鲜花,中间的过道铺了厚厚一层纯白如雪的花瓣,踩上去松松软软。
花路直通舞台,正播放着与全城广告牌同样的木槿盛开画面。
纪凛张望了圈,在合影区找到了两位主角。
虞度秋今日一身白,左胸前佩戴着一朵艳丽火红的虞美人,头发依旧是那个长度,稍稍修薄了些,柔顺贴在脸侧。此刻靠在柏朝身上,对着镜头微微笑着,褪去了往日的狡诈邪气,竟然透出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
柏朝则是一身黑西装,英姿勃发,相同的位置佩戴着一朵白木槿,为众位宾客揭晓了这几日全城广告的主角。
纪凛与穆浩等人走过去的时候,恰好听到其他宾客惊叹:“原来那些广告是你投放的啊?我说呢,谁那么大手笔。”
虞度秋谦虚地回:“博爱人一笑罢了。”
“牙都快被你酸没了。”纪凛走过去,说,“天天看你那广告,都审美疲劳了,订个婚就这么铺张,结婚的时候是不是要告知全世界啊?”
虞度秋送走了其他客人,瞧见他们,笑道:“的确有这个想法,打算明年拍部电影,以我们俩为主角,婚礼前全球上映。”
纪凛与穆浩同时诧异地“啊?”了声,连柏朝也问:“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刚决定的,我有位老同学是导演。”虞度秋说,“婚礼仪式上一般不都会放影片吗?我们的相识经历太复杂了,几分钟说不完,干脆拍部电影好了。不过国内的明星我不太熟悉,你们有推荐吗?”
穆浩摇头:“别看我,我很少看电影,问小纪吧。”
“我、我也不常看啊!”纪凛刚说完,突然想起一人来,“对了,上回在罗茂的寿宴上,我看到一个长发的男明星,长挺帅的,可以演你,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脸挺熟悉的……”
虞度秋轻佻眉梢:“行,我找人打听打听。念在你帮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我也会为你挑个好演员的。”
纪凛睁大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也有戏份?”
“当然,感动吗?”
能把自己的经历拍成电影,的确是件新鲜事儿,可这部电影是人家的婚礼宣传片,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电影名就由柏朝来起吧。”虞度秋笑盈盈地看向身旁人,“随便起,反正拍着玩儿的,没指望赚钱。”
柏朝点头:“好,我想想。”
“这件事再说,先把礼物收下。”纪凛大喇喇地递上自己准备的礼物袋,“喏,拿去!”
虞度秋接过,没急着看:“早跟你说不用了,你那点工资还要给我准备礼物,我于心不忍呐。”
纪凛磨着牙:“你狗嘴里……”
“是我和小纪一起准备的。”穆浩及时阻止了一触即发的争吵,“虽然可能不算贵重,但小纪他用心挑了很久,你别嫌弃。”
纪凛脸一红:“也没有很久……”
虞度秋吐吐舌头:“知道你心疼他,开个玩笑而已,让我看看你俩买了什么礼物……嗯?这不是我送你的……”
沉甸甸的礼物袋内,是一瓶熟悉的巴克龙酒与一束金黄色的月季。
“小纪说,这是你在我的‘墓’前请我和他喝的酒,祝愿我们凯旋而归。”穆浩笑道,“可能正是因为你的祝愿,我才能平安回来吧,所以回请你,祝你们以后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纪凛轻咳了两声,接着说:“那天你送了我一支月季,说它代表幸福、光荣和希望,然后你把‘希望’给了我……现在我希望很充足,就回赠给你吧,还有光荣和幸福,都给你,以后别打打杀杀到处惹事了,当个养尊处优的国王吧。”
虞度秋低头望着袋子里的礼物,久久不言。
柏朝将他搂进怀里,按住脑袋,挡住他的脸:“他要哭了,你们别看他,他会不好意思的。”
虞度秋微恼地从他怀中挣脱:“喂,谁说我要哭了?”
柏朝亲了亲他的眼皮:“眼睛都红了。”
纪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了好了,礼物也送完了,我俩坐着去了,你们继续——”
“纪队。”虞度秋冷不防地开口,认真注视着他,“这半年,辛苦你了,谢谢。”
纪凛一愣,表情还在故作镇定,眼神却已经慌张得到处乱飘了:“没事儿,应该做的,你这么客气我倒不习惯了……”
虞度秋又看向穆浩:“你好好把握,别放跑这么好的对象,听见没……诶!纪队,你怎么打我呢?我在帮你说话……哎哟!柏朝!”
穆浩揽过了气急败坏的纪凛,柏朝护住了左闪右避的虞度秋,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奈的笑。
虞度秋还要接着与其他宾客合影,周毅先将礼物暂存至一旁,纪凛看到礼物当中有一对手工缝制的娃娃,银发的捧着花,歪着脑袋靠在黑发的肩上。
“这是我女儿做的。”周毅骄傲地说,“怎么样,还不错吧?”
娃娃缝制的技艺不算精湛,能看见许多明显的针脚,但纪凛觉得如果自己说出真实想法,周毅应该不会让他四肢健全地离开小岛。
“嗯……挺好的。”他夸不出更多了,连忙转移话题,指着银发的娃娃,随口问:“为什么是姓虞的捧花啊?不应该是柏朝捧花吗?”
周毅神色一僵,突然又露出了刚才那种古怪的表情,连连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纪凛:“?”就一娃娃有什么不可说的?
穆浩也对他们的反应感到困惑,也想搞个明白,看见当事人周杨果本尊就在附近,便叫上纪凛:“我们去问问她吧?”
纪凛正想答应,突然间,看到正与下一位宾客合影的虞度秋,十分自然地把头靠在了柏朝肩上,就像那对娃娃的姿势一样。而柏朝也伸出手,熟练地搂住了他的腰。
“……”
……等等,嫁入豪门……迎娶豪门……
“等一下!穆哥!”纪凛急忙拽住穆浩,“别问了,我明白了。”
穆浩诧异地回头:“你这就想出答案了?好厉害,小纪,没有线索也能推出结论,所以是为什么?”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在意!”纪凛实在难以启齿,拽着他衣服就走,远离这个尴尬的话题,“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我们先去找位置坐……”
好在穆浩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很有求知欲地提醒他:“那你之后记得告诉我啊!”
宾客们全部到齐之后,也差不多到了订婚宴正式开始的时间,所有人共同落座,静待新人的出场。
宾客大多是与虞家相熟的面孔,只有几位不认识,据说是柏朝那边的亲戚,其中有他多年未见的爷爷奶奶,老人家们得知孙子尚在人士的消息,激动得差点儿晕过去,哪怕坐着轮椅、拄着拐杖,也坚持要从外地赶来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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