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度秋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刚想张嘴——
“卧槽!!!”
“……”
在房间闷得难受出来闲逛的娄保国恰好撞见这一幕,表情惊恐得像活见鬼,飞快地掐着手指算了算,骇然抬头,颤声道:“大、大哥,你怎么回来了……还没、没到你的头七啊……”
“……”
柏朝不和他多啰嗦,径直走过去。
娄保国天不怕地不怕,对鬼神之说却存了点儿敬畏之心,吓得连连后退,一不当心绊着了门槛,一百八十斤的沉重身躯仰面倒下去。这一摔人估计没事,就是地板可能被砸出一个坑。
柏朝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肩膀一顶,帮他找回了重心。
娄保国站稳了,感受到面前人温热的体温,小眼睛顿时瞪得滴溜圆:“大哥,你居然是活的!”
“……”
他这惊天动地的两嗓子足以吵醒全酒店了,周毅睡得早,刚梦周公就被惊扰,从房间里跑出来时准备了满肚子的训斥,然而在看见柏朝的一瞬间统统忘了个干净。
随后几分钟内,默默抹眼泪的样子像极了看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紧接着跑出来的是因为穆浩被吵醒而臭脸的纪凛、以为自己又要加班的医生、和一众懵逼的保镖等等。
围聚在柏朝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各个都激动得又搂又抱,勾肩搭背,压根没注意楼上还有一位正冷眼旁观。
虞度秋抱胸的手焦躁地敲着自己的胳膊,终究按捺不住,转身下楼。
然而晚了一步。
闻声而来的驻守警察包围了柏朝,准备带他去房间里盘问详情。
两个人错身而过,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柏朝头也不回地扬手,抛来一样东西,虞度秋下意识地抬手接了——是那支虞美人。
这荒山野岭,也不知他从哪儿摘来的,如此新鲜艳丽。
娄保国和周毅仍在抱头痛哭,纪凛抹干了眼睛,走上前,拍了拍虞度秋的肩:“这下你放心了吧?”
“……不放心。”
“嗯?他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不放心我自己。”虞度秋叹气,低头看着手中的虞美人,“他回来了……意味着我完蛋了。”
一小时后,柏朝才被警察放出来,看样子没遭到为难。守在门口的娄保国立刻熊抱上去:“大哥!我都听说了,以后不能再干那种傻事了啊!”
周毅一把将他扒开:“你轻点儿,小柏身上有伤。”
柏朝:“没事,已经治疗过了,当时被石头割破了背,还好没刺入内脏,骨头也没断。”
周毅松了口气:“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这几天到底去哪儿了?怎么治好的?有没有遇上柏志明?还有,刚才警察问你什么了?”
“警察问的也是你这些问题。”柏朝边往楼上走边回答,“我爬到半山腰,体力不支滚下去了,正好被听见爆炸声赶来凑热闹的几个当地人救了,我昏迷了一天,醒的时候身上已经上过药包扎好了。我跟他们语言不通,手机又没电,只好继续休息了几天,等到能走路了才回来找你们。”
娄保国大为震撼:“这么坎坷?说出去可以拍电视剧了!”
柏朝简短地点了下头,问:“少爷呢?”
周毅:“他回房间了,应该还没睡,你要去找他吗?”
“嗯,对了,穆浩怎么样?”
娄保国插嘴:“好得很!他的遭遇也可以拍电视剧了,本来差点没命,不知道哪位好心人在千钧一发之际送来了药,现在比之前精神多了。”
“那就好。”柏朝没多问。
三个人上了楼,拐进客房走廊,迎面撞见了裴鸣。
娄保国暗骂一声晦气,脸立刻臭了。裴鸣倒是依旧温文尔雅,满面春风:“柏朝,听说你刚才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啊,还被警察带走审讯了?怎么回事?”
柏朝面无表情:“没什么,遇上了一些小意外,大家都很关心我而已。”
裴鸣象征性地关切了句:“那你以后可要当心了啊。”
柏朝:“嗯,谢谢裴总关心。”
待裴鸣离开后,娄保国啐了一口:“他肯定没安好心。不过大哥,你这几天不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大翻转——穆浩说裴鸣不是雨巷案的凶手,是受害人!”
柏朝脸上神色毫无变化:“是吗?那确实挺奇怪的。我先去找少爷,你们不用跟着我了,去睡吧。”
他脚步加快,娄保国和周毅一下子被甩在了后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
娄保国眼巴巴地望着他背影,委屈道:“大哥刚才是不是在敷衍我?他绝对是在敷衍我!我告诉他这么惊人的消息,他居然一点也不关心!”
周毅:“这你就不懂了吧,还得是我这种常年不着家的已婚人士才能体会。人家小别六天了,哪儿还顾得上兄弟啊!”
夜色比方才更浓重了,但花瓶中光彩溢目的红色虞美人如同一把绚丽热情的火,照得整间房间都明光瓦亮。
虞度秋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见了敲门声。
他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确定脸上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后,起身走过去开门,见到了意料之中的人。他挡在门口不让对方进来,浅眸冷淡:“你下次再这么自作主张,就别——”
尚未说完,两只手就朝他伸了过来,紧紧拥住,日思夜想的脸近在咫尺,迅速放大。
门喀嚓一声轻轻关上,声音还不如他的心跳声响亮。
唇上一热,紧接着,久违的温度迅速扩散到了全身,指尖都开始微微发烫。柏朝轻轻含了会儿,润湿了他的唇,就不再满足于表面的厮磨,舌头顶开唇齿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舌尖触上的刹那,虞度秋不自觉地轻颤了下,随即狠狠推开面前恣肆的男人,手掌起落——
“啪!”
巴掌的回音在房内回荡。
柏朝被打得偏过了头,脸上很快浮起鲜红的血印子。
虞度秋狠狠攥起他的衣领,鼻尖几乎相抵,眼中光芒寒锐:“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进去了吗?”
柏朝不痛不痒地扯了扯嘴角:“我从没见你这么生气过。”
“因为从来没有人让我这么生气过。”虞度秋的面色凛若冰霜,冷冷启口,“你根本没救到我,还差点害死了自己,你的个人英雄主义毫无用处,只会显得你自大又愚蠢。”
柏朝的目光落到玄关的衣架上——虞度秋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在那儿,插花眼里仍插着那朵他送的小花,已经完全枯萎了,却被人珍惜地保存着。
半红半白,仿佛虞美人与白木槿合二为一。
没有说出口的情绪,全藏在那朵花里了。
他收回视线,轻碰了下眼前人的鼻尖,态度十分诚恳地道歉:“我知错了,原谅我吧,少爷。”
虞度秋眯起眼,眸底掠过一道危险的暗光,继而拽着他衣领往床上一扔。
床垫软弹,摔上去算不上疼,但柏朝后背的伤口仍未痊愈,不禁拧眉闷哼了声,下意识地想撑起来,却被虞度秋抬腿踩在胸口,镇压了下去。
“要我原谅,你先要说实话。”虞度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脸在背光的阴影下晦暗不清,皮鞋用力,踩住他心口,“我不知道你编了什么故事瞒过了那群警察,但你瞒不了我,你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你这里……究竟装着什么秘密?”
柏朝注视着他:“无论我有什么秘密,我对你,从未变过。”
“说得好听,你当我——”
“是不是要我真的死了,尸体摆在你面前,你才会相信我?”
虞度秋的话音和身形猛地定格。
“你那么聪明,那么多疑,如果我对你的感情掺了一丝假,你早就发现了,不是吗?”柏朝的手握住他的脚踝,将自己的心口顶上去:“我这里确实还装着别的,但你永远是最重要的。我这辈子没遇上过什么好事,唯一的幸运,就是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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