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骊哭着吧啦吧啦:“可我那时也想你想得睡不着觉,那时你是坚定地为着我去受罪,可现在你冷着我为的什么啊?头三天我天真地以为因为起居郎来了,你说过在史官面前不能没有君臣的样子,好嘛我信了,可是后三天呢,踩风那小矮人在干什么啊,他听你的吩咐的,他居然在让我亲近起居郎?这肯定是你的想法,我怕我们完了,吻颈之交没做明白你就不要我了,我以后怎么办?我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谢漆让他那滔滔不绝的断线泪珠子震到了,赶忙伸手去小心擦拭:“你别哭了,我从未见过比你还能哭的,你可是皇帝陛下……”
“可是你躲着我还讨厌断袖,我好伤心。”高骊搂紧了他的腰,额头还相贴着,眼睛不敢看他太久,瞧两眼谢漆就掉眼泪,明明高大魁梧,却猛男猛得很奇妙。
“那你要怎么样才不伤心了?我不躲你的,高骊,你别哭了,我心脏都要被你哭碎了。”谢漆又懊恼又心疼,心底的保护欲浓烈到自己都察觉不到,他与人相处时确实是把自己当成了影子,对方冷血严酷,他便抽刀无情,对方斯文败类,他便虚与委蛇,高骊直来直往,他也跟着坦荡敞亮了。
“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们还如从前一样,君臣和睦地相处好么?”
高骊狮子带雨:“那你现在知道我是个断袖了,我们还能和睦如初吗?”
谢漆贴着他滚烫的额头,疑心他要哭到发烧了,抬起指尖便能接到他灼热的泪珠,脑子浆糊一般,虽然得知小狮子真是断袖心绪复杂,但还是肯定地承诺:“如初的,我先前是觉得你可能有龙阳之好,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你有一个身家清白的良人陪伴,能为你带去助力又能为你排遣心中的孤寂,而且不会对你的声誉造成损害才是最好的,所以我才觉得可以撮合你和起居郎,薛大人生得钟灵毓秀又正直单纯,我想你会喜欢……”
“我不喜欢!”高骊贴着他,委屈得想要低头埋到他衣襟里去,“来一排潘安一列谪仙我都不喜欢,你怎么会觉得我看上那人形笔杆子?我活了这么久,我是从小就怕女郎,可我也不是天生就断袖,我是羡慕袁鸿和唐维神仙眷侣,可我也不是有样学样就断了袖。”
有些丝丝缕缕的情愫一揪出来就没完没了,藏也藏不住,高骊全然把之前打算认识谢漆百日后再剖诉情意的计划忘了个精光,开弓不回头,豁也豁出去了。
“我在战乱夜的青龙门见到你,在西南望角楼的宫门见到你,在满地疮痍的宫城里见到你,在吴宅的梁柱底下听你问我是不是明主,然后我就断袖了!”
谢漆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双冰蓝眼,一下子呆滞了。
“我喜欢你。”
简单四字如野马脱缰,高骊泪珠止住了,但是红意一下子从耳朵蔓延到脸上和颈间。
他害羞到要疯了,为了掩饰无所遁形的羞红便更大声地破罐子破摔:“我喜欢你!特别喜欢!我不藏藏掖掖了,我摊牌了!我袖子断了!我只为你断!别的通通滚一边去!”
谢漆两辈子都没被人告白过。
而且还是这么气沉丹田、气势汹汹、气贯长虹、气壮山河的告白。
他也觉得要疯了,长年体温低冷的霜雪一样的人,突然在此时全身升温,心要蹦出天灵盖了,灵魂要钻到指甲盖的缝隙里了。
脑子彻底不好使起来,嘎吱嘎吱地用一句傻话应对:
“那我……那我给你缝袖子?”
第43章 甜甜二更
“缝……我?”
天黑了,此处又是树林,入秋夜多风,高骊眼睛叫风吹了后愈发想飚泪珠,心想我完蛋了,谢漆要缝我的断袖,他不喜欢我,他还要掰直我,多大的仇哇。
心里话藏不住,他就这么说出来了,眼见谢漆坐在他腿上一懵,艰涩地说道:“不是的,实在是谢漆自觉太不配了……”
“不配?”高骊箍着他腰身的胳膊向上摸,抓到肩膀,一手就将他单薄的上身严实捞住了,炮语连珠地气鼓鼓道:“我们年貌相当,哪里不配?你嫌我大你几岁?你嫌我比你没学识?还是你嫌我头发没你直!”
谢漆被箍得涨红了脸,自己堂堂一个儿郎,被高骊抓得像只猫崽似的,真是离谱。
而且为什么会有头发的卷直问题??
他抬起胳膊想卸掉高骊的力,可恶,卸不掉,只能潮湿着眸子低声道:“你是陛下,我是影奴,身份悬殊。”
高骊紧贴着他不肯松开,呼吸交错地端详他:“皇帝算个什么东西,姓高的不见得就高贵,我不过是个草包,是个两族混血的杂种,是个在外跑马的野狗,一遭转运才在这里假装人模狗样,你不一样,你是少年英雄青年才俊……”
“不是!”
高骊掰开他捂着耳朵的手,看到谢漆不住微颤的低垂睫毛下是通红的眼角,挺翘的鼻尖和白皙的脸都泛红了,紧紧抿着的唇樱红润泽,整张脸上是无措的神情,不见一丝媚态,偏天生长着一张勾魂摄魄的脸。
高骊很想亲亲眼前瑟缩兮兮的谢漆,怕冲动是魔鬼,遂只不要脸地摸摸他那颗朱砂痣:“身份和地位是世间定的,别人捧的,我们都不是傻瓜孩童了,我知道我的灵魂定好了性,又俗又土气,我知道你的灵魂高贵又纯洁,我们有什么不配的?你只管问自己小心脏,谢漆漆喜不喜欢高骊?”
谢漆太想逃了,他受不了了,他心乱如麻地不敢想,拼命挣扎着想逃开,偏偏高骊力大无穷,越挣扎越像是掉进了他的网兜里,情急之下只能眼红红地示弱:“陛下……您给我一点时间思虑好吗?”
疯了疯了。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这头大狮子逮住的!
高骊也不敢逼太紧,只吧嗒着泪珠小声问:“喜不喜欢另说,反正你还没有讨厌我是不是?”
“是!是!”谢漆红着眼角不住点头,眼睛哪哪都不敢看,只好用手捂住双眼,说话声像受惊的猫崽,快要被抱哭了:“你……快放开我啊……”
高骊怕是自己力气太大把他揉疼了,连忙松泛一些抱,趁着谢漆捂着眼无地自容,一把将他扛到肩头去了,一擦脸眼泪一收,又是一头霸气侧漏的凶冷大狮子。
“松、松开我!”谢漆在他肩头上大惊失色,出师后的四年里,就没有他被别人扛麻袋的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高骊扛了也太离谱了。
“天黑了,该回去吃晚饭了。”高骊放下谢漆后还箍着他的腰,举止那么混账,眼神却那么委屈巴巴,“谢漆,那你不要思虑太久,就思虑一个月,就一个月好不好?是喜欢我还是烦死我直接给我个痛快好不好?”
“好……好!我知道了松开我。”谢漆眼眶红红,不住拍打高骊铁一样的手,“从我腰上松开。”
高骊被拍红的手背离了他的腰,又缠人地拉住了他的腰带,嗫嚅着说是好几天没贴贴控制不住。
总而言之是把谢漆缠得大脑混沌,呼吸不匀。
待回到天泽宫,高骊哭起来虽凶但恢复得也快,现在面无表情又是个冷脸凶神,反观谢漆没掉几滴眼泪,眼睛却还胭红得像被狠狠蹂‖躏了一番。
苦着个脸缠住起居郎的踩风思忖着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皇帝陛下不开心,这回看到恩人和陛下回来,陛下仍然冷着,恩人却不复从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禁欲模样,踩风那个善于脑补的脑袋瓜一下子机灵了。
原来如此,陛下瞄上的原来是他这位小恩人!
踩风暗骂自己也有眼瞎的这一天,悄悄瞅了那两位站一块的体型差,心中一下子对恩人抱以莫大的同情,这要是上了龙榻,不得被折腾得手脚无力,陛下看着又那样孤寂,得手了定然要加倍索取,造孽啊造孽。
“帝与御前近侍膳前练武,帝举止常出反差……”一旁的薛成玉一见到高骊回来便立即奋笔疾书,书写时抬头多看了几眼,忽然脸红红地小声问踩风:“风公公,不知那位侍卫大人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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