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壁城外北边、东边是土肥水美的良田,一直绵延直悬崖绝壁的高山脚下,无比富庶。苍壁城自建城以来便没有收过朝廷的粮草支援,他们自给自足,还能支援流番洲别的城市。只要守住西边和南边,苍壁城关起门来俨然是个小国。
“诺!”张方立即领命。
他们三人领命而去,大帐中只剩下宦铁衣、薛凌云、叶长洲及随后赶到的栾清平四人。
“十六殿下,末将看你太疲累了,您先去歇息吧。”宦铁衣掌了灯,似乎要与薛凌云彻夜谈论作战方案。
叶长洲从未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的确累坏了。他有心想跟薛凌云说几句话,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此时当着宦铁衣更说不了什么。
他只得上前一步望着薛凌云,无法言说的话都藏在那双俊美的眼睛里:“那我先去了。景纯,你和宦江军商议完,来找我,我有话对你说。”
“好。”薛凌云看向叶长洲时,那双冷了许久的眼眸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叶长洲转身,由栾清平护送着出了大帐。
宦铁衣将他安排在离军营很近的一处官宅内歇息,两人出了兵营大门,叶长洲便低声问栾清平:“你可查到了什么?”
栾清平快步跟上叶长洲,低声道:“殿下,果真被您猜中了。珩亲王于昨夜游夏人和东南反贼发起攻击前便得到消息,他的消息比战报还快了一个时辰,但他并未禀报湘楠郡主。”
叶长洲心里“咯噔”一下,立即站在原地,随即,叶仲卿的急躁、他和薛凌云的争执、宦铁衣巧妙的化解,以及方才宦铁衣单独将薛凌云留下的种种情形交织在一起,一个不好的念头渐渐浮现叶长洲的眼前。
他眼里的光循序湮灭,“坏了!”说完转身就往大帐跑去。可此时已距离他出大帐有一刻钟了,若是宦铁衣要对薛凌云不利,只怕薛凌云此刻已经人头落地了。
“景纯!”叶长洲剧烈奔跑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往大帐飞奔,生怕晚一刻就再也见不到薛凌云了。
栾清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叶长洲这般着急也跟着他跑:“殿下,发生何事了?”
叶长洲跑得太急,一个不慎被脚下石子扭了脚,连忙回头对栾清平道:“栾清平,你快回大营,务必要保薛凌云无恙!”
栾清平虽然不明就里,但见叶长洲这般紧张,连忙应道:“诺!”说完为难地看了扭伤脚的叶长洲一眼,一狠心咬牙拼命往大帐赶去。
他刚飞奔到大帐门口,刚好遇到薛凌云冷着一张脸出大帐,他身后并未有人跟着。栾清平追上去冲他拱手行礼:“公子,您没事吧?”
薛凌云似心事重重,眉头紧锁,见是栾清平,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家殿下呢?”
栾清平见薛凌云没事,这才喘了口气道:“殿下让我来看看您,要我确认您无恙。”他凑到薛凌云面前,低声问道,“公子,到底发生何事了?”
薛凌云不愿让叶长洲担心,装作轻松一笑:“没事。宦铁衣让我即刻带兵去龙脊关清剿游夏贼子,在他们集结完成之前消灭他们。”
薛凌云现在只是个百夫长,让他独自带兵去清剿?宦铁衣给了薛凌云多少人马?
栾清平一肚子问题正欲张口询问,薛凌云拍拍他肩膀微微一笑:“让我去领兵杀贼,总好过让我窝窝囊囊在大营干看着。栾清平,你懂我的抱负,也明白我最担心谁。回去好好护着你家殿下,别让我有后顾之忧。”
夜色中,薛凌云神情凝重,从未这般郑重嘱托过栾清平。栾清平满肚子疑问瞬间咽下去了,只是问道:“那,宦铁衣给你多少人马?”
“两千。”薛凌云捏了捏他肩膀,“主要是轻骑和火器营,战力强,行动也迅速。而且他说了,会有后续支援过去,别担心。”
栾清平没话说了。上阵杀敌是薛凌云的心愿,两千轻骑精锐突袭刚渡江而来、疲惫不堪的游夏贼子,这种仗薛凌云打了无数,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栾清平忘了问,龙脊关是个什么地方。
“公子,你当心些,殿下很担心你。”战事紧急,栾清平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这一句。
“放心,让你家殿下安心休息,我天亮前定能赶回来。”薛凌云说完,大踏步朝兵营走去,点兵去了。
栾清平站在大帐门口望着薛凌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转头才见叶长洲瘸着腿气喘吁吁小跑过来,老远就问道:“薛凌云呢?”
栾清平连忙过去搀扶他:“他点兵去了,去龙脊关清缴过江的游夏贼子。”
“什么?”叶长洲大惊失色,转身跑进大帐,要亲自询问宦铁衣。
大涨内灯火通明,宦铁衣正在帐中听士兵来报各方的进展,见叶长洲进来连忙站起来:“殿下,您怎么还没歇息?”
“我睡不着。”叶长洲定了下心神,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宦江军如何安排部署出城清剿游夏贼子的事?”
宦铁衣用剑鞘指着沙盘道:“殿下请看。”他指着苍壁城南面的九军江面道,“九军江南岸便是煎茶平原,斥候来报,游夏王杜振生的四子杜凌霄,正领兵五万,分批次欲渡过九军江,目标便是苍壁城。”
“下午攻城的五千游夏贼子就是第一批突破大盛神盾水师军团封锁的先遣部队。第一批人马共有一万人,五千折损在九军江面,五千在南城门被我们全歼。”宦铁衣道,“如今第二批人马正在渡江,和神盾水师军团在江面展开激烈的战斗。成功渡江的游夏贼子破了龙脊关,在汤匙山中集结。”
宦铁衣指着一处高山对叶长洲道:“这便是汤匙山。”随后指着链接山脉的一条隆起的狭长通道,“这便是龙脊关。”
叶长洲早已熟知南疆每一次关隘和驻军地,铁青着脸打断宦铁衣:“我知道。汤匙山四周被连绵不绝的山脉环绕,山脉交错纵横,难以攀爬,易守难攻;而山腹则是一片凹下去的平坦地,屯兵十分方便。想要上汤匙山唯一的通道便是龙脊关。龙脊关位于汤匙山的勺柄位置,这里的地势宛如巨龙蜿蜒的脊背,因此得名。勺柄地形狭窄而险峻,仅容一队人马通过,只需在关隘两侧布置少量兵力,便能有效阻止敌人的进攻。”
宦铁衣看了叶长洲一眼,没想到他对南疆地形如此熟悉,咽了口唾沫接口道:“没错。这龙脊关山道两侧的峭壁上隐藏着无数机关和陷阱,加上地势险峻,要攻下必须轻骑突袭。”
叶长洲满眼愤怒咬牙道:“如此重要的军机要地,竟然会失守落到游夏人手里。张方是干什么吃的!”
宦铁衣叹息一声,道:“张方也尽力了。驻守龙脊关的老将本是打仗无数的猛将,但因常年征战,身上有多处陈年旧伤,昨夜游夏贼子偷袭龙脊关时,竟突然旧伤复发死了。”
“罢了。”叶长洲挥手打断宦铁衣的话,“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破了龙脊关,追究责任的事稍后再议。”
宦铁衣凝视着叶长洲,沉声道:“龙脊关地势险要,山道狭窄,不宜大规模强攻。要攻克此地,关键在于将领的应变能力和实战经验。在整个薛家军中,薛凌云无疑是最擅长应对此类硬仗的人选,因此,领兵之将非他莫属。”
见宦铁衣如此给薛凌云戴高帽,叶长洲这才明白宦铁衣与叶仲卿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一个明面上打压羞辱薛凌云,让曾经的堂堂世子屈居百夫长;另一个则在背后使坏,最苦最硬的仗都让薛凌云去打,当真是阴险恶毒至极。
他努力压抑着怒火,冷冷地问道:“你知道龙脊关有多凶险,你竟只给薛凌云两千人马?你有没有派后续的援军去龙脊关?”
宦铁衣面露为难之色,摊手道:“殿下,您也看到了,目前能派出的将领都已经分派了军务。末将手中有两万五千人马要调度,实在无法只围着薛凌云一个人转。请殿下理解末将的苦衷,并赐准末将继续处理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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