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伤心?”唐臻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替程守忠补充合适的词语。
第50章 二合一
程守忠哑然,第一次觉得,殿下太聪明,也未必是好事。
慧极必伤。
唉。
“你......”唐臻摇头,“算了,你在这里等我。”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陈玉会携带黎秋鸣返回广西,成为太子和昌泰帝逃亡的过程中,最显眼的烟雾弹。
因此,黑衣人携带异族奴隶与早就准备好的车队碰面,分别以不同的方式经过各个方向的城门,离开京都的时候,陈玉会暂时留在城内。
直到确定太子和昌泰帝已经安全出城,陈玉才会在半个时辰之后,顺着与太子和昌泰帝的最终选择相同的城门,离开京都,直奔广西。
然后始终保持‘刚好’能躲过追兵和拦截的速度,在广西巡抚辖地的边界之处停下,任由追兵检查车队中是否有可疑的面孔。
彼时早就收到消息的陈雪,会提前在边界之处屯兵接应陈玉,保证他能够安全的回到广西。
如果有人问陈玉,为什么要连夜离开京都?
只会得到唯一的答案。
想念父亲。
再有人问,为什么要带上黎秋鸣?
陈玉也早就有应对的答案。
他忽然发现,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对黎秋鸣情根深种,看不得太子继续以宠爱为名,肆意羞辱黎秋鸣。
于是决定在回家的路途中,顺手拯救还没彻底陷入泥潭的蓝颜,亲自送黎秋鸣回家。
至于黎秋鸣愿不愿意回家......陈玉的剧本是为爱偏执、病入膏肓的精神病,不会在乎黎秋鸣的看法。
如果追兵不甘心,如此轻易的放陈玉猛虎归山,陈雪会适时的站出来教训陈玉,当场逼陈玉绝情断爱,亲手将黎秋鸣交给追兵。
事已至此,轻车简行的追兵,惹不起手握重兵的地头蛇陈雪。又亲自确定过,陈玉的车队中没有太子和昌泰帝的身影。带走曾与太子关系亲密的黎秋鸣,无疑是追兵最好的选择。
既无需因为注定不会有结果,也许还会吃亏的争执,得罪陈雪,也能用黎秋鸣,向背后的人交差。
唐臻和陈玉都相信,因为太子和昌泰帝同时失踪,临危受命的追兵,必定不会是愚蠢的人。
哪怕陈玉再怎么不满意,唐臻擅自编排他对黎秋鸣情根深陷的剧本,终究还是在亲口说出成千上万次的拒绝之后,捏着鼻子认了。
唐臻本想让程守忠立刻招回,静待出城时机的陈玉,然而想到宫巷中的施承善却不得不改变主意。
他对施承善下手的时候,心中想的是他马上就要离开,顺手做件能哄原主高兴的事,顺便杜绝施承善耽误他带昌泰帝出宫的可能。
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如今计划突然有变,已经凉透的施承善竟然变成大麻烦。
三省总督的长孙......啧。
回到广西的陈玉可以不怕三省总督,哪怕施尚文愿意为庶出的长孙大兴兵马。从广东打到广西,也不是容易的事。中间还有如同惊弓之鸟般,防火防盗防三省总督的两广总兵。
除非两广总兵突然老年痴呆,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东南三省从两广借道攻打广西。
如果不从两广经过,施尚文想要对广西发难,需要依次路过两广、贵州、四川和云南。
且不说已经因为红莲变得混乱至上的贵州,会如何看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四川是由四川巡抚和僰人酋首分治,云南境内少数民族之间的权力斗争只会更复杂......
简而言之,以东南三省的富饶和强盛,不考虑湖广的沈思水和更远的陕西岑壮牛,完全有吞下所有西南小省的实力。
如此庞然大物,忽然对广西出手,怎么可能不令其他人生出唇亡齿寒、物伤其类的感慨?
稍有不慎,东南三省就会面临被西南联军疯狂反抗,彻底玩脱的风险。
然而以上种种皆有前提。
陈玉要及时赶回广西,寻求陈雪的庇护。
以目前的情况,唐臻当然不希望陈玉离开京都,那就不能让陈玉有残忍杀害施承善的嫌疑。
宫门下钥之前,陈玉是光明正大的走出皇宫,很多人都能作证。
不久前再回来的时候,陈玉却是用唐臻给他的羽林卫印记,从不起眼的位置悄悄进宫。只有少数羽林卫和陈雪培养的暗卫,看到陈玉蒙着脸的模样。
只要陈玉在施承善的尸体被发现之前别回皇宫,就不会是最先被怀疑的人。
在没有指向性证据的情况下,不会有人故意找陈玉的麻烦。
毕竟陈玉平日里都是躲着施承善走,施承善也鲜少去招惹陈玉。
两个人之间,没有非要你死我活的恩怨。
除此之外,唐臻还需要思考,如何解释东宫在一夜之间,失踪很多异族奴隶。
这些人与陈玉担当的角色相似,作用却远不如陈玉重要,恐怕已经陆续离开京都,马不停蹄的前往各自的目标,想追也追不上。
走至仙妃门前,唐臻清晰的感受到心中的担忧逐渐加重,颇有惶恐的意味,眼中闪过恍然。
原主好像有点......畏惧仙妃?
他收敛心神,不再想福宁宫外的烂摊子,姿态庄重的敲门,从手指尖到手肘,僵硬的如同铁板却不自知。
只要太子和昌泰帝还在宫中,无论皇宫发生多么奇怪的事,在大部分人的眼中都算不上大事。
哪怕他愿意承认,施承善是死在他手中,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先不急。
门内传出空灵悦耳的声音,“请进”
唐臻默默理顺前襟的褶皱,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先换身不曾沾染血迹和脏污的衣服,再来见仙妃。
相比昌泰帝的寝殿,雍容华贵、恰到好处,仙妃的住处显得格外空旷。唐臻进门之后,绕过屏风,竟然只看到一个稻草所铺的木床、一张小桌,一个矮凳和穿着粗布麻衣的......居士?
女人身穿麻色布衣,长发尽数包裹在与衣服同色的布片中,不施粉黛,手上也有任何装饰,目光平波无澜的打量唐臻,像是还没认出面前的人是谁。
别说是帝王嫔妃,太子生母。哪怕是东宫内最普通的宫人,也有木板搭建的床和各色虽然不贵重,但别具巧思的小摆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唐臻委实难以想象,华贵至极的建筑内居然是如此......称之为寒窑雪洞也不为过。
要不是已经见过昌泰帝,他甚至会怀疑,昌泰帝纵容宫人苛待仙妃。
唐臻脸上浮现迟疑,他的防备心极重,先前与昌泰帝见面,也是先感受到昌泰帝对他善意,才愿意卸下心防,任由原主的情绪占据上风。如今仙妃用这种陌生又冷淡的目光凝视他,原主对仙妃也是畏惧多于亲近,他似乎只有装模作样才能做出亲昵的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抗拒在仙妃面前费尽心思的伪装。
良久后,终究还是仙妃先开口。
“太子?”
唐臻沉默了会,慢吞吞的开口,“娘娘?”
她似乎不想做他的母亲,否则为什么不叫他的名字?
仙妃闭上眼睛,做出在唐臻眼中稍显奇怪的手势,“贫道法号轮回,太子可以直呼贫道的法号。”
唐臻从善如流的改口,“轮回......大师?”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错,她果然不想做他的母亲。
“轮回”仙妃轻声重复,素净的脸上无悲无喜。
唐臻再次顺应仙妃的意愿改口,“轮回?”
仙妃点头,空荡荡的寝殿内再次恢复寂静。
唐臻沉默的打量仙妃。
相比苍老的昌泰帝,仙妃的容貌异常显得年轻,他甚至觉得实际已经三十有五的仙妃,远比东宫才二十二岁的姑姑显得年轻。
他上辈子曾见过很多与仙妃状态相似的人,除了基因格外优良的幸运儿,无一例外,皆是主动抛弃时间或被时间抛弃。
主动抛弃时间的人,心中皆有比时间更重要的事,可以为这件事放弃所有,包括血脉亲缘和红尘琐事。可以说是意念坚定,心思纯净,也可以说冷血无情,偏执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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