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夕阳彻底落下,月明星稀,伸手难见五指,寝殿内如墓穴般漆黑寂静。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不能长时间呆在完全没有光的地方。
担心险些令刘御医暂时忘记太子殿下与外表不符的破坏力,好在只是险些。他的手触碰到房门的瞬间,程诚和梁安及时出现,不仅将他拽走,还用颇为诡异的目光凝视他许久。
刘御医眼皮猛跳,忍住想要追问的念头,连‘吃饭’的东西都顾不上,转身就走。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程诚和梁安为什么不担心太子殿下。
梁安见状,眼中浮现遗憾,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屋内只有殿下和岑兄?”
孤男寡男、深更半夜......能做什么好事?
特别是其中有人无法忍受黑暗,屋内又迟迟没有点蜡。
他倒是不担心太子殿下的精神状态和岑威的安全,毕竟岑威只是坐上轮椅,看上去有些虚弱,又不是喉咙受损,无法呼救。
梁安只是好奇,如同恐水的大猫站在海边,明知道多踏出半步就是危险,但......他摸了摸脖子,默念清静经。
程诚仔细打量梁安的神色,默默点头。
即使为人老实,有时甚至能达到木讷的程度,自从白日见到唐臻用折磨燕翎的方式发泄情绪之后,他也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程诚已经跟在太子身边不短的时间,算是陪着太子经历许多变故。
每次看似无法跨越的难题,太子都能以出人预料的方式轻松解决,从未像这次,情绪险些失控......在克制和放纵的边缘迟疑。
当初唐臻亲自解决齐黎,程诚始终跟在唐臻的身边,他知道唐臻真正果决的模样,所以对太子今日的犹豫更有感触。
他觉得自始至终,太子殿下都是拿刚好撞上来的燕翎发泄情绪。
直到最后完全忘记燕翎的存在,头也不回的离开,殿下恐怕也没想过,究竟要用什么样的结果惩罚燕翎曾经的欺骗。
程诚思索大半日,得出结论。
太子殿下因为岑威,险些活剐燕翎。又在兴致完全被挑起的时刻,再次因为岑威饶过燕翎。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导致太子殿下如此看重龙虎少将军?
半个时辰之后,程诚毫不费力的得到令他更加茫然的答案。
忍受大半夜黑暗的寝殿内,忽然有了光源。熟悉的影子映于窗前,快速朝门口靠近。
迟迟不肯离开的程诚等人立刻打起精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门口,眉宇间不知不觉的被担忧填满。
唐臻开门,眼角隐约泛红,裸露的脖颈更是毫不在意程诚等人的死活,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他对众人从呆滞到怪异的表情视而不见,环顾四周,明亮的眼底罕见的浮现急躁,“去叫刘御医,再取些滚烫的热水。”
陈玉的目光呆滞的停留在唐臻侧颈的牙印上。殿下虽然有两颗小尖牙,但规模只是秀气,尚且算不上犬齿,所以这肯定不是殿下的牙印!直到感受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凉,他才骤然回神,下意识的应声,“是,殿下。”
唐臻惦记夜里忽然高热的岑威,即使不满众人的呆滞,此时也不会在将时间浪费在训斥中,只是眼底的不耐烦愈发浓烈,“还不快去!”
人面面相觑,脚下纹丝不动,眼底皆是对彼此的催促。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玉和梁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程诚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正被小团体排挤......
“程诚,梁安,进来!”
唐臻的声音顺着没关的门传入众人耳中。程诚骄傲的挺胸抬头,大步入内。陈玉满脸难以置信,万万没想到跑腿的重任最后会落在他这个弱不禁风的文臣身上。
梁安暗道糟糕,既不敢明目张胆的违背太子殿下的吩咐,又怕陈玉迁怒,一时之间,竟然......还没想出贴切的词语形容此时的伤感,屁股忽遭重力,眼角余光只来得及看到陈玉及时收回的脚。
“快去,别让殿下着急!”
等他稳住身形,陈玉只剩狂奔的背影。
如果说唐臻侧颈的痕迹只能证明他和岑威的关系,没有那么单纯。那么殿内的场景就是彻底对两人的关系改变定论,再也容不下任何侥幸的想法。
暂且不去探究堆积在角落的床单和薄被是怎么回事,只看岑威身上的痕迹。从喉结到身上仅存的衣物,遍布烙印般的咬痕,边缘处依稀可见青紫的痕迹,可见下嘴的人有多......凶狠。
梁安竭尽全力的忽略狂跳的眼皮,神色如常的走到床边,按照唐臻的吩咐和身边手已经止不住颤抖的程诚,共同为意识模糊的岑威用滚烫的热水擦身。
尽管他已经足够专注,思想还是难以抑制的跑偏。
岑威身上的痕迹主要集中在上半身,尤其是胸前和后背,膝盖附近依稀能看到圆润的指痕和细长的血丝。
作为经验丰富的......梁安悄无声息的瞪大眼睛,用尽全力才克制住重新观察唐臻的念头。
竟然!
明知道不该深思却无法控制的念头再次涌上梁安的心间。
岑兄如此虚弱,难道是殿下主动......不愧是太子殿下!
可怜刘御医刚睡下就被陈玉叫醒,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几乎是被强壮的羽林卫拎上背后,一路颠簸到寝殿。
他忍住眼前的恍惚、胸口的窒闷,片刻都不敢耽搁,立刻扑......刘御医不满的看向阻拦他的人,正对上唐臻耐心尽失的脸。
“岑威中过毒箭,还在调养。”唐臻松开攥住刘御医领子的手,眼底的警告丝毫未减,“用心些,别毛躁。”
刘御医:“......”
身为大夫,他从小就知道,有些委屈在所难免。然而此时此刻,他还是想大声呵斥太子殿下,别太离谱!
好在多年的修身养性在最关键的时刻体现作用。
他沉默的点头,按照太子殿下的要求,深吸了口气缓和心跳,慢吞吞......
“别耽误时间,快点给他退烧。”唐臻再次催促。
得益于太子殿下长久以来的折磨,刘御医见到岑威的满身痕迹和高烧难退的模样,除了稍显呆滞的目光,几乎看不出他的震惊。
没用把脉,刘御医就凭借高深的医术,以最快的时间,想到最有可能导致高烧难退的原因。他面不改色的道,“少将军可有撕裂、流血的症状?”
反复被揣测的唐臻反而思想最单纯,立刻回想岑威身上每处已经结疤的痕迹,笃定的答道,“没有。”
“是不是......留了东西?”刘御医稍稍停顿,老脸终究浮现赧色,又急又快的道,“可否容老臣为少将军检查?”
唐臻见状,终于有所醒悟,冷笑道,“庸医!”
可惜他如今只有庸医堪用。
没等面露急切的刘御医苦口婆心的劝太子殿下不要讳疾忌医,唐臻就似笑非笑的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别急,等会孤若是发热,再给你表现的机会。”
刘御医双眼发直,如遭雷击,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立刻解释,“臣是庸医!竟然忘了诊脉!还没睡醒!对,因为还没睡醒!”
唐臻再次默念,可惜他如今只有庸医堪用。
舍弃这个,下一个说不定连庸医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个谋财害命的骗子。
他知道刘御医的惧怕,最后看了眼岑威,然后冷静的移开目光,依次与偷偷打量他的陈玉等人对视,转身走向门外。
陈玉目光呆滞的盯着唐臻离开的方向,声音轻得如同自言自语,“殿下......竟然完全不在意。”
然而再小的声音也逃不过始终留意他的梁安。
“为什么在意?”梁安握紧陈玉的手,目光热切,“殿下喜欢岑威,所以愿意与岑威亲近,这是岑威的幸运。并非岑威勇冠军,所以征服身为男儿的殿下愿意雌伏。”
陈玉被触碰不愿深思的隐痛,下意识的想要挣脱,手却被拽紧,不得不与梁安对视。
“这是床榻之间的私事,外人如何评价都是自以为是的揣测。”
梁安忍了又忍,终究不是能坚持不动声色,点到为止的性子,沉声道,“谁敢议论你,我即使做不到如殿下那般让其陷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绝望。拔掉长舌,打碎牙齿却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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