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是那句话。
道理他都懂,但是......如果他能调节自己的情绪,达到治病的效果,要刘御医有何用?
亲眼看着太子殿下说出如此冰冷的话,刘御医险些泪洒当场,只能认下无能的指责,回住处翻看医书典籍。
两个月匆匆而过,唐臻终究不能永远躲在福宁宫。
没有丰山祭祀,春耕祭祀却没有理由不去。
昌泰帝依旧在北方,陈国公每旬都会写份折子,告诉京都的人,昌泰帝还好好的活着,等到四月就会从北地启程。
春耕无法等到昌泰帝回来再进行,唐臻只能被赶鸭子上架,代替昌泰帝携群臣,在百姓的围观中完成春耕祭祀。
不出意外,祭祀的过程出现了意外。
短短两个时辰,唐臻经历十二次刺杀。
其中包括出门前在福宁宫经历一次、离开福宁宫到出宫之间经历两次、出宫之后到春耕祭祀地点的路上经历三次......唐臻经历千难万险,终于完好的回到福宁宫,又经历的一次。混乱的一天,先由唐臻被刺杀,程诚血染剑锋开始。
最后唐臻忍无可忍,拿出始终藏在袖中的匕首,解决早就潜伏入福宁宫,只能太子放松警惕的宫女。
疯狂的刺杀令京都的朝臣和百姓,在饭后茶余又有新的话题可以讨论。
唐臻却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轮讨论中挽回暴君的名声。
年前昌泰帝身在北地的消息刚传开,他曾当众许多朝臣的面,亲自杀了两个请求他立刻登基的出头鸟。
从那之后,陆续有人以暴君之名指责太子。
孟长明曾提醒过唐臻这件事,唐臻却完全没放在心中。
这只是幕后之人,无能为力之下,仅有的小手段而已。
事实证明,唐臻的想法没错。
至少他无视这件事之后,所谓的暴君之名就逐渐成为昨日黄花,并未在京都掀起什么波澜。
时隔数月,太子在春耕期间惨遭十二次刺杀的消息传开,暴君之名又被翻上来,百姓却开始有新的想法。
一日被刺杀十二次,十根手指头都不够数。
一旬......一月......
怪不得太子耐心差,换成谁,谁的耐心能好?
这哪里是暴君,分明的小可怜!
消息传回宫中,陈玉满脸惊叹,“殿下英明,当初没有特意去管暴君之名,果然经过深思熟虑,并非是怕麻烦。”
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止住,不动声色的打量神色平静的唐臻,眉宇间浮现淡淡的羞赧。
当初怀疑唐臻不肯管这件事,实际是怕麻烦的人正是他。
还好殿下心胸宽广,不与他计较。
陈玉低下头之后,唐臻的表情却逐渐怪异。
早知道百姓会因为当初的暴君之名对他改观,非要叫可怜太子,当初他就不应该怕麻烦。
四月,去岁冬月主动挑衅的瓦剌依旧没有声音,调兵数月的三省总督和湖广布政史始终维持暗地陈仓的关系。
李晓朝从某个节点开始,突然变得繁忙起来,原本如无特殊情况,隔日就会亲自到福宁宫探望唐臻。如今有可能相隔两三日,偶尔也会相隔五六日。
与此同时,变忙的人还有岑威。他和李晓朝不同,会告诉唐臻,他最近在忙什么。各处兵马都在调动,龙虎军也不能落下,岑戎已经悄悄收拾行李,赶回河南,留下苏迪雅掩盖行踪,以图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依旧频繁出入东宫的人,只剩下孟长明、燕翎、梁安和陈玉。
自从被唐臻提醒过一次,孟长明就开始有意识的遣散身边仆从,尽量摆脱陈国公和北地对他的影响。
虽然蹉跎多年,但是他的志向从未改变。
他要做宰相,绝不会被困在北地。
即使因为这样的举动,不仅让燕翎看不顺眼,也间接的打陈国公的脸,令孟长明遇到许多麻烦,孟长明的脸上也从未浮现悔意。
陈玉早就将自己当成太子的家臣看,久而久之,经常出入福宁宫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不同。什么时候陈玉连续两日没有会出现在东宫,反而会引起众人的好奇。
梁安家大业大,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家中叔伯兄弟众多,终究不像岑威那般繁忙。闲来无事,干脆进宫解闷,时常跟在陈玉身后,偶尔与程诚切磋,颇为自在。
有时心血来潮,他还会对唐臻说贵州的事,只是......语气略显幸灾乐祸。
岑威和梁安虽然相继离开贵州,施乘德的处境却没有因此改变,只能带着身边越来越少的骑兵到处流窜,苦苦与当地望族的余孽周旋。
如果三省总督迟迟想不起他,不愿意暴露已经与湖广布政史达成共识,最多半年,施乘德恐怕会熬死在贵州。
贯穿贵州,通往陕西和两广的道路,尽数被龙虎军和西南水师掌握。
梁安的族兄亲自押送了批异国的舶来品北上,皆是看着精巧稀奇,实际却不值钱的小玩意。
货物运送到陕西,会由龙虎军接手,以比较实在的价格向异族人以物换物,只换肉和皮毛。
如果异族人还是如之前那般,趋之若鹜换取这些小玩意,趁着难得的降价,大量的囤货,这批舶来品就当是与异族人交个朋友。
要是异族人一反常态,东西大降价,反而不肯再换,龙虎军和西南水师便卖给陈国公这个现成的人情。
以往倾家荡产都舍不得放手的东西,在物资充裕的季节反而吝啬,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年最引人注目的妖怪,莫过于战事。
唐臻闲来无事,听了回梁安的话,忽然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货不走空,处处皆是生意。
学会这句话,买卖就能做得起来。
梁安坦然道,“是岑兄出的主意,殿下可是觉得有改进的地方?”
唐臻摇头,对陈玉道,“书房的书架旁有个落灰的木箱,等会你给梁安带着,送去给岑威。”
他现在懒得再研究生意的事,送给已经开窍的岑威也算物尽其用。
“殿下?”陈玉面露犹豫。
他知道那个木箱,里面装满殿下亲手书写的字迹,全都是殿下的心血。
殿下的病还没严重时,每日都要花费数个时辰,重新研究木箱内的记载,反复修改。
正是因为唐臻对木箱的看重,陈玉才特意交代宫人不许靠近木箱,任由木箱蒙层。
看着唐臻轻描淡写的说出要将木箱赏给岑威的话,始终盼着唐臻痊愈的陈玉,心中忽然生出难以抗衡的酸涩和慌张。
梁安本是高高兴兴的应声,倏地敛去笑意,担心的看向神色莫名哀伤的陈玉。
唐臻的目光也在陈玉的脸上略过,但是没有停留,神色如常的去院子里晒太阳。
刘御医说他应该多走动,感受万物复苏的气息。
陈玉和梁安共同离开,东宫又迎来新的访客。
唐臻原本不想见,听见外面的人是燕翎,又改了主意,眉宇间亲切与怜悯共存,在抬头看向燕翎时尽数收敛。
只有危机感却没有自知之明的工具人。
啧,总算是让他在这里找到比太子殿下更惨的人。
第116章 三合一
燕翎虽然不像其他人那般忙碌,但是心思重,想得多,总是行色匆匆,这次也不例外。他习惯性的关心唐臻闭门养病有没有效果,然后不动声色的询问李晓朝和岑威的近况。
唐臻正值看燕翎最顺眼的时候,闻言没有计较燕翎的小心思,大方的将他知道的事告诉燕翎。
李晓朝近日总是与他提起三省总督,言语间隐约有试探之意,但也仅此而已。
在唐臻表示对三省总督没有看法,早就忘记施承善,更不会因为施承善迁怒三省总督之后,李晓朝就没再提起三省总督。
起码目前为止,李晓朝没有引导唐臻改变对三省总督看法的意思。
可惜这对燕翎来说,未必是好消息。
至于岑威......
唐臻打量燕翎的神色,没有开口。
岑威忙着调兵、应付陈国公、三省总督、湖广布政史和自己的亲爹。
陈国公和三省总督皆有拉拢岑威的意思、湖广布政史想要修复因为破秋日前后发生的事,沈家与龙虎军的隔阂、岑壮虎不停的催促儿子尽快回河南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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