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衣服盖在他的脑袋上,狭窄黑暗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很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
对方的手掌无声顺着他的后背轻抚,从未有过的温柔安抚,林修月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下来,脑袋放肆靠在对方身上,抵在胸前的手悄悄抓紧了他的衣服。
“谢谢。”他小声道。
第23章 室友室友
季绸一打眼就看见了人群里伶仃的身影。
他面无表情扫过屋内的情况,内心没有一点波澜,哪怕屋里是王六开膛破肚的凄惨死状。
只在看到对方光着的的下身时露出一抹厌恶。
他冷淡收回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那个纤弱的身影身上。
身为alpha,长得比周围一圈人都小些,听说林修月是边陲出身,后来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了无主带星域,那地方都是品行恶劣的亡命之徒。
脑海里出现了灰扑扑摞在一起,几百米高的生锈集装箱。那就是无主带星域居民的家。
每栋“楼”之间的巷道,只有一个身位那么多,地面淤积着恶臭的水洼。烟囱,还有集装箱之间为了晾晒衣物而连接的绳子整天在头顶摇来摆去,那股怎么也晒不去的散发着潮湿的霉味,成日飘在空气里。
所以也有人叫这里垃圾场,垃圾星。
那种地方,为了点吃的打破脸皮,勾心斗角,是常有的事。
就是季绸,在那样的地方生存都很艰难,不免浑身是伤,还瞎了只眼。上一世,他就是在那样地方,被磋磨得打折了脊梁骨。
何况是林修月这样脾性软和,又天生生得漂亮勾人的类型。
季绸几乎可以想象到,要是他的室友沦落到那样的处境,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大概是吃不了苦,也受不了罪的,只能到处寻强者庇护。代价,无外乎是出卖自己。
只是要真是那样,他也不会到了如今还是一副不大懂得提防人的单纯模样。
季绸过来王六这边,比林修月早得多。他戒备心强,有点动静就会醒来,夜里也少有熟睡的时候,一闭上眼,脑子里便全都是杀戮之声。
他要花费很多精力,才能勉强维持住现在这样,在大多数人眼里看起来正常的样子,稍有懈怠,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反正是能让他进星际最高监狱蹲到死的事。
他寻了个好位置,在暗中观察着。
回想着上一世时室友的样子。
最开始时,他也是这样一副纯良的样子吗?
季绸目光微寒。
谁能想到,这样个人后面变成了个无所不用其极,怨毒的阴险之辈。
他无法想象林修月恶毒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林修月虽然是无主带星域的,可他人看起来却完全不像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倒像是有钱人家精心养着的不知世事的小少爷,为了进学校才买了别人的身份。
王六房间里的景象那样脏,他室友却一无所知挤了进去。季绸看着,没有阻止。
转念闪过里面的死人衣着不整的样子,下意识皱起眉。
他从暗处走出来,正好接住了柔弱倒下的室友。
他抖得比他想得还厉害,高温透过衣服传递到他手上。
季绸心口紧了下,原本可以把人扶正,却鬼使神差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血液流动的加速,使人的喉咙愈发干渴。
他又闻到了室友身上那股甜奶油的香气,这么近的距离,对方瑟缩的身体贴在他怀里,紧紧靠着他,任由他搂着他的肩,他的背,被他用信息素拂舔过他的发梢,脖子......
他需要他的抚慰。他正在渴求他。
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喉咙愈发烧灼。
咕嘟。
季绸不动声色咽下溢到舌腔的口水,犬牙却不受控制冒出来,抵住了唇肉。
在这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或许在阴暗憎恨的驱使下,对他的室友投注了过多的注视和目光之后,就这么…对他尚且还没变得令人作呕的室友,产生了难以置信,令人不齿的下流欲望。
他缓慢而耐心地隔着自己和他的衣物,厚厚的好几层,抚摸着对方的背。
不过没关系,他想,幸好,他这一世的室友也并不像表面那样一尘不染。
譬如,校园里无处不在的视线——那些他走到哪,就出现在哪的小小身影。躲藏在树叶间,灌木丛里。
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季绸就知道,他的室友在监视他。
起初他以为对方也是重生的,暗中试探几次,却发现他室友并不清楚那些事。
他只是个单纯的......变态偷窥狂。
一个…他的痴汉。
想到自己连洗澡的时候,都能看到气窗上扑簌簌落下鸟类的羽毛,季绸的眼睛就又深了几分。
一个有贼心没贼胆,同住一年连话都不敢主动跟他说的小变态。
此刻,这个一边偷窥他,一边到处跟人说他们关系不好,自己不喜欢他的变态,被一具没什么看头的尸体,吓得哆哆嗦嗦往他怀里钻。仿佛完全不记得他前几天才在他面前说过讨厌他。
哪怕季绸故意释放出信息素在他身边徘徊,他也只是把脑袋在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
并拽着他的衣服,小声轻唤:“季绸?”
季绸揽着他在胸前,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惬意轻眯起眼睛:“记。”
过了两秒,胸前的脑袋钻出来,头顶翘起根呆毛,迷茫地啊了声。
季绸把人按回去:“让你出来了吗,等会吓晕了,别指望我把你抱回去。”
“......没指望你。”
没想到季绸紧接着就声音发冷道了句:“那你指望谁。”
“沈岚?”他哂笑道,“关键时刻连个影子都抓不着。”
还不如他一个仇人对他关注多。
“还有谁,许知游?”
“还是那天晚上,车里那个老男人。”
第24章 室友室友
听他没好气说了一堆,林修月不高兴地挣了下,想从他怀里出来。
才动了一下,就感觉环着他后背的手收紧了些,手臂上坚硬的肌肉膨起,结结实实压着他背上薄弱的骨头,让他一点都动不了。
林修月闷声道:“你松手,我不用你管了。”
“别动,有血。”
季绸保持着把他罩在怀里的状态,带着他往屋内走去,林修月看不见路,也看不见周围的人,只能随着他的步伐,被带着走进王六的房间。
有季绸挡着,倒是不用担心会被绊倒。
林修月正想反驳,脚跟啪唧踩进了一滩湿乎乎粘腻的东西。
他顿时僵住,不敢去想那是什么。
正常人看到这样的死亡场景都要遭受心理创伤,对向导这样共情能力强的,完全可以把这看成是一种真实的杀伤性武器。
来自他人的伤痛和死亡会刺伤他,尽管他不喜欢王六,但在对方死亡后,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会去思考他们短暂的交集,感受到一个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生命的流逝。
这是他为了保持对哨兵的高抚慰力的代价。
就像某些画家为了画出更准确的人体结构,而去分解尸体,一些医生为了了解药材特性而拿自己试药...
向导也必须弄懂到底什么痛苦和悲伤。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很难对其他人的问题有什么帮助。他对负面情绪的理解和感知,必须要高于接受疏导的哨兵。
就算不进行精神力疏导,有时只是对哨兵们正在承受的痛苦表达理解,也能极大舒缓哨兵的压力,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被支撑着的,从而重新振作起来。
这也是向导们所具备的一种,随着精神力增长而增强的能力——理解他人的痛苦,并不是每个人都生来就具备的能力。
不过向导这样做不是为了找罪受或是折磨自己,他们只是要更好的疏导哨兵,治疗他们,所以向导也会主动避开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的场面。
林修月对王六房间的景象有猜测,但显然现场的血腥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重新老实下来,乖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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