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垂眸,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觉着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你最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师兄什么都不记得了。”闻人渡仰头注视他,“自然也不记得当初我失控入魔,被万夫所指,被赶出沧澜山,被师兄……一剑亲手打下问剑台。”
“所有人都不信我,就连师兄都不信我。”
说到此处,闻人渡停顿一息,眼泪自他异色双眸中夺眶而出,带着压抑着几百年的委屈和不甘。
“可是师兄,我真的是清白的!”他指着角落里昏迷的人,“是他害我,是他冤枉我!”
谢盈一怔。
他不记得过去的事,可少年眼中万般苦楚,毫无一丝作假。
“这么多年我都想不明白,我既无心魔,二无邪念,缘何就会突然入魔失控杀害同门。”闻人渡猛然起身,拖着角落里的人再次回到谢盈跟前。
他扯开柳听奉胸膛前的衣裳,一道瑰丽奇异的魔纹盘旋在心口那道刚被缝合的伤口上。
“这道魔纹,与当年出现在我脸上的一模一样。”闻人渡望着他,似哭似笑地催促他,“师兄,你看见了吗?你快看……”
谢盈沉默。
魔纹不止是魔族实力的象征,更是初始魔族名字的象征,故而,每个魔族的魔纹都不一样。
魔界不会在不同的人身上有相同的魔纹,除非,是另一人刻意种下的标记,以此来操控自己的魔侍与死士。
“师兄,我没有偷偷修魔,你说让我修逍遥道,我便乖乖修逍遥道,从未一日懈怠。”闻人渡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腰,一如当年在问剑台上,恳求他不要抛弃他,“我回不去了……沧澜山已不是我的家,我身名狼籍,我是人人喊打的魔。”
闻人渡双眼通红,望向他时,没有怨恨,只有委屈,就连声音都放得极轻。
“师兄,这些年……我被他害得那么苦……我一个人在魔界,师兄都没主动来瞧我一次。”
“师兄不是也被他骗的好苦吗?”
“既然如此。”闻人渡一字一句,“让我杀了他解恨,好不好?”
第122章 师兄,你真的不疼我了
谢盈垂眸凝视他,残忍地摇了摇头,“不行。”
闻人渡沉默片刻,问:“我可以问师兄一个问题吗?”
“此刻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先带你离开。”谢盈俯身就要去拉他,却被躲开。
“这么多年来,师兄有没有哪怕一刻,怀疑过我是被人陷害的?”闻人渡一瞬不瞬盯着他,“师兄,你有没有?”
“你忘了。”谢盈无奈道,“过去的事,我不记得了。”
沉默许久。
“啊,师兄说得对。”闻人渡跟着点点头,自顾自道,“师兄失忆了,当然无法回答我的问题。”
可他心里分明清楚,这个问题他早在几百年前就问过类似的。
他问谢盈有没有后悔。
谢盈回答说从未。
没有含糊,没有犹豫,残忍又果断,一如当年他的师兄在问剑台刺向他的那一剑。
他不怪师兄,因为沧澜山不能有一个修魔的掌门弟子,首席大弟子也不能有一个残害同门的师弟。
只是他总是忍不住再浮起一丝希望。
谢盈摸了摸他的头,“柳听奉还不能死,但我会为你弄清缘由,紫微峰上属于你的屋子一直都在,先回去休息好么?”
闻人渡凝视他半晌,缓慢地点了下头。
“师兄。”闻人渡唇角扯出一丝笑,“你真的……不疼我了。”
说罢,白衣少年周身的魔气收敛干净,神情麻木站起身,从谢盈身旁抬步离开。
他好似真的明白撒娇对眼前的人已无用处,所以头也不曾回。
“师兄。”一直旁观的江献终于开口。
“进来。”谢盈淡淡道,“设下结界,关好门。”
说着,谢盈用灵力幻化出藤蔓将地上昏迷的人吊起来。
柳听奉的右臂已在方才被闻人渡拖拽的过程中脱臼,谢盈瞥了一眼,抬手握住他的右臂,倏然用力一拧。
关节处传来咔嚓一声,骨头复位。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在昏迷中都忍不住闷哼出声。
“醒了就别装了。”谢盈收回手。
柳听奉睁开眼,看了眼谢盈,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扯开的衣襟。
目光在触及到胸口凭空多出来的伤口时,微微一凝。
情蛊,感受不到了……
谢盈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轻笑道:“怎么,怕没了情蛊,我会杀了你么?”
“想杀我的从来不是你。”柳听奉很快收敛住神色,恢复了往常的散漫,“正是因你舍不得杀我,我才安然无事不是么?”
“有时候将人心揣摩得太通透,痛苦的只会是自己。”谢盈道。
柳听奉:“那你呢?”
“我不会痛苦。”谢盈眸光淡然,“因为我不在乎。”
“情蛊已无,你似乎仍旧没有想起来。”柳听奉侧目望向一侧沉默不语的银发男人,意味不明道,“看来情蛊仍在,只是换了个人。”
“他比你听话,我放心。”谢盈淡笑。
“那你会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他么?”柳听奉道。
“情蛊而已。”谢盈低头凑近他耳边,“听奉,你这么聪明,不会当真了吧?”
柳听奉:“……”
“你如果想知道我是如何陷害闻人渡的,就让他滚出去。”柳听奉含笑道。
“抱歉。”谢盈歉意地看他一眼,“因为情蛊的缘故,我见不到他就会忍不住难过,他必须陪在我身边。”
“你能体谅我对吧?你不是舍不得我难过吗?”
谢盈勾起唇角,低声道:“就像我还舍不得你死一样。”
柳听奉:“……”
柳听奉认命了。
他抬眸望向虚空中一点,轻声开口:
“我母亲是半魔,因为她的母亲被魔族欺凌后生下了她。”
“不爱她,却还要生下这个怀有魔族血脉的孩子,将对魔族的恨报在她身上。”
“半魔的体质,让她的身体远比寻常修士坚韧,所以后来她被修仙四大世家的人发现半魔血脉后就成了最受欢迎的那个炉鼎,然后被迫生下我。”
“只可惜让他们失望了,我不是炉鼎,就算他们把我打得半死,我也无法像我的母亲一样任由他们欺辱。”
“记得铜镜地室里的那副锁链吗?就是用来关她的,她以为只要生下我,我就能继承她的锁链,谁知道我竟逃过一劫。”
“她逃不出去,所以她像她的母亲恨她一样,憎恨我。”
“我也恨她,但我还是为了她拼死逃出被四大世家掌控的迷迭林,听说沧澜山是仙门魁首,匡扶世间不平,我便不远万里,一路赶去。”
“我以为只要救她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上沧澜山那年,柳听奉十四岁。
他衣裳破烂,因为长时间徒步跋山涉水,已经站不稳了,只能扶着山门口的剑碑大口喘气。
身体虽累,心里却盛满了希望。
他也想像寻常人一样活。
恰逢此时远处有几位剑修御剑飞来,在山门外落地。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听过,因为如今的沧澜山掌门不曾收过弟子,又不愿管事,闭关已久,沧澜山一切事务都是由门中的楚长老代劳。
而首席大弟子的身份,也落在了楚长老的大弟子身上。
换而言之,只要这位大弟子肯帮他,便是沧澜山肯帮他,他便无需在担忧。
柳听奉不敢耽搁,大步跑过去,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好在沧澜山上都是看上去很干净的雪,不算狼狈,比在迷迭林当做奴隶羞辱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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