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后面的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立刻戳到了江遇心里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点,于是他尽着自己最大努力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当场就给裴苯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从上一秒还在善解人意的说着“你没有”的暖心小可爱,炸成了一只尖刺倒竖的大刺猬。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重色轻友理由,就打算自此在我的世界里玩一把消失,甚至想让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一笔抹掉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兄弟感情???”
江遇问。
见裴苯不说话,他又极为讽刺的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大度,挺为我着想,甚至还特别的忍辱负重啊裴六元?”
他说:“就因为你喜欢童嘉栗,而她喜欢我,所以你就要把这件事的过错往我身上推,哪怕是你心里明知道这件事情它根本就错不在我,它本身的问题明明是出在你们两个人身上,哪怕你有一部分理智在告诉你我其实根本不应该遭受到这样的待遇,你也依然打算用一种你自以为对我伤害相对较小的方法,还是来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是吗?”
裴苯还是没说话。
一来他是没搞明白为什么江遇前一秒才当面拆穿了他破罐子破摔的伪装,还表现出了一副非常理解自己,像是打算要息事宁人的模样,后一秒却又立刻炸了毛。
二是这件事被逼问出来得猝不及防,他也没预想过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一时间整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啥。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就是刚才的那个问题,”江遇见他不肯说话,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问了一句,“如果今天我没有这么非得逼问你的话,你心里原本是打算怎么做的?”
“是真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打算就那么一声不吭的,抱着对我的怨恨和心里的那点微弱的怜悯,什么也不说的,单方面跟我断交吗?”
“是不是?”他问。
裴苯下意识的转开目光,偏过头表示了默认。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江遇又静静的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仿佛并不打算作答,又更为嘲讽的笑了一下。
“好一个怀璧其罪。”他说,“既然你心里已经认定了我是导致你跟童嘉栗没能走到一起的罪魁祸首,那我觉得无论我今天再跟你说什么,应该都是没有用的。”
这短暂的十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变故太多,且每一件都出乎他的意料。
一件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另一件就紧接着又跟了上来。
江遇忽然觉得很累,累得他都不想就这件事再去跟裴苯争辩些什么。
更别说是去跟对方做那些除了更伤感情之外根本就毫无意义的争吵。
他又静静站在原地盯着裴苯看了几秒,忽然格外讥讽的一笑。
什么也没再继续说的绕开他就走了。
.
[然后呢?]
江遇手机屏幕上的微信聊天框里,一个备注为【大吱】的人发来消息问:[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大吱是江遇很早很早以前在漂流瓶里认识的人。
虽然从来都没见过面,也一直都未刻意的交换过各自的真实姓名,但因着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对方就一直以一个正负能量垃圾桶的形式,在他心里占据一个甚至比裴苯的地位都还要稍微高上那么一点儿的位置的原因,俩人的关系一直都很是亲近。
甚至可以说是在他这里,江遇几乎就没有什么不会告诉他,或者说是他不知道的心事和秘密。
所以一进家门,江遇就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立刻就在聊天框里十指翻飞的向他吐槽了一下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情。
于是就有了上面这么一问。
[没了,]江遇一脸烦躁的坐在床边打字说,[然后我就气得直接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别的然后。]
[那现在呢,]大吱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问,[还生气么?]
江遇:“……”
陷入沉思.jpg。
说生气吧,其实现在冷静下来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要说不气了吧,他心里又还是感觉堵得慌。
江遇若有所思的皱眉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才犹豫着准备在上面重新敲字。
[有一……]
[其实从刚才起,我就有一个问题想要先问一下你。]
他一句“有一点儿吧”还没打完,大吱那边的另外两条消息就已经接连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
大吱说:[既然你心里不是不能理解他之所以会那么说,也打算那么做的原因,也知道他最初不愿意告诉你的主要原因是为你好,是想要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那为什么,你还会这么生气?]
“……”
江遇正在打字的指尖忽地一顿。
倒不是说他心里不愿意回答对方的问题,造成这副景象的也不是这个问题本身。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垂眸盯着后面的那条消息,忽然从大吱问出的这个问题上意识到了另外一个,他刚才一直下意识的忽略了的问题——
那就是他现在是已经重生。
那么大吱呢???
这是他心里后知后觉的生出来的疑问。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疑问呢。
这还得追溯到昨天晚上,也就是他生日的前一晚,他还没莫名其妙的重生回现在的时候。
当时的他在晚饭桌上,因为长期以来的家庭矛盾——
他的父母很少在家,从某一年起,就再也没陪他过过生日,即使在那样接近的时间里,也又非要连夜出远门,死活不肯多呆一晚,留下来陪他过他十八岁的成年礼和生日
——跟莫羡渔他们大吵了一架。
然后在一片混乱中,不小心互相吐露出了自己多年以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和怨气,得知了对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和一些一直都在被自己误解着的真相。
和其相对无言的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一声不吭的揣着手机,看似平静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他认认真真的思考了很多东西,也思考了很久。
但却怎么也无法接受莫羡渔他们给出的那个,十几年来对他不亲不爱,就只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原因,就莫名让无辜的自己遭受了十几年冷落的,近乎荒谬的理由。
所以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坐着沉思良久,还是怀着一种迷惑又难以理解的心情,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这个,他很多年前就机缘巧合的在漂流瓶上认识的负能量垃圾桶。
大吱这个人,一开始在江遇的眼里其实有些冷漠。
只是他的冷漠不是那种典型的孤傲式冷漠,而是一种在温和跟礼貌中,又能让人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你跟他之间其实有着特别明显的界限,是泾渭分明的那种,不动声色的疏离型冷漠。
就比如他和江遇明明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却从未跟他交换过真实的姓名,地址等等信息,更别说是其他的有效信息了。
可以说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从来没有主动的跟江遇说过话,全都是江遇自己,在不顾面子和尊严,死皮赖脸的主动找他。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一直都是个特别好的被倾诉者。
尽管一开始,他好像并不是特别的乐意搭理江遇,总是要等江遇不厌其烦的给他发上很多很多条消息,才肯把江遇倾诉给他的那些琐碎的东西,攒在一块儿,通过漂流瓶礼节性的回复他几句。
而后来,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的江遇实在是太过缠人了吧——哪怕是他不回复,也要一条接着一条,没完没了的继续给他发——也可能是因为在看完他的那些絮絮叨叨之后,实在是忍不住心生同情,觉得他确实有点儿惨。
江遇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在只通过漂流瓶你来我往的交流了略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为了更方便一点,大吱终于还是在某一次回复江遇的漂流瓶里,顺便问了一下他要不要加个好友,彻彻底底的把他自己变成了一个专属于江遇的负能量垃圾桶,和回不回消息,都仍旧要看心情的正式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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