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怕你知道归知道,心里还存着侥幸。”
“如果念尘来找你,你跟他回去吗?”
“首先,他不会来找我。”
“所以我是说如果。”
“不存在这样的如果。”
71.
天机日这天,花狐狸和老樟树都很紧张。
因为小鸟一直在树枝上倒挂金钩。
花狐狸:“仙君到现在都没有来找它,应该是去闭关渡劫了……它莫不是要发癫?”
老樟树:“唉。”
在树枝上倒悬两个时辰后,烈日高挂。
小鸟飞起来,忽然化成了人形。
正午,仙缘最盛之时。
所有大乘期以上的修士都已在各自的峰头闭关入定,等待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
仙尊应该也是。
今天就是他的飞升之日了,它在干什么?它居然在后山爬树!
不是说好了,要陪他,直到他飞升吗。
怎么最后一刻不敢了,真怂。
就算他会把它忘了,但至少,过往的一切都是真实拥有过的。
小鸟是个知足常乐的鸟,它不能因为害怕被抛弃,就不敢去守着他。
于是他一甩衣袖,昂首挺胸,朝着净天峰奔去。
花狐狸在后面追着他跑,大喊:“笨鸟!笨鸟!渡劫时会有数道天雷,当心劈了你!”
徊儿头也不回,说:“劈了我好入轮回,孟婆汤我一滴不剩喝个干净!”
然而就在栈桥前,一阵狂风四起,天空转眼乌沉沉一片。
方才还是骄阳似火,不过一瞬,就已经电闪雷鸣。
花狐狸化了人形,一把抓住徊儿的手。
“是天雷,有人渡劫,你可别乱跑了!”
“不要……”徊儿忽的慌了神,“我,我说好要看着他飞升的!”
花狐狸也急了,死死拖着他,怕他被雷劈焦。
这样的拉扯之下,也不知过了多久,乌云散去,惊雷消失。山中安静如初。
不,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周围所有灵草忽然长出新芽来,山上百花齐放,枯木逢春。
包括小鸟和花狐狸在内的所有山中鸟兽,都受到了一股清冽的灵力轻拂,浑身轻盈舒展。
“这是……渡劫成功了?”
花狐狸喃喃道,“原来,渡劫这么快啊。”
算下来不过半柱香。
徊儿呜咽一声,蹲在地上哭起来。
花思窈知道他难过,但除了叹气,也说不出别的话安慰他。
72.
小鸟觉得,一切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山还是那座山,鸟还是那只鸟。
几百年前,它什么都不求,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个遮风避雨的窝。
一只小鸟怎么会爱晚霞?它爱的只是那一刻的安宁。
他在崖边看着天光,它便在枝头看着他。霞光映在他身上,比它见过的所有事物都美。
小鸟永远不后悔跟他回了净天峰。
只是它太高估自己。
它以为只要它做好准备,就可以不用伤心。
但太难了。
它已经悲伤得快要死掉。
小鸟记得,它第一天去净天峰的时候,仙尊问它想吃什么,它那时候连话都不会说,啾了一声,仙尊就给了它一颗果子。
山上的人都辟榖,仙尊尤其是不怎么碰俗物的。但他院子里却常有花果。
小鸟又笨又呆,它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感觉。
直到后来,它在仙尊身边待久了,才明白,仙尊有些寂寞。
但这寂寞不曾表现出来。
他只是偶尔安静地看着远方。
远处什么都没有,小鸟知道,他不是在看什么,他是想去远方
但仙尊总是在闭关打坐,为飞升作准备。
小鸟只能努力叽叽喳喳,吵闹无比。
它企图以这种方式告诉仙尊,不要寂寞,你身边还有我。
如今,三百个年头过去,仙尊终于飞升了。
可是小鸟开心不起来。
因为天上可能没有晚霞,也没有小鸟。
没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啾啾叫着,说:
仙尊,不要寂寞,不要寂寞。
73.
花思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嘭的一下变回原形,夹着尾巴跑掉。
它还算有良心,跑之前先喊了句:“鸟团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鸟被它的声音叫回神思,才发现,竟然已是黄昏。
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
他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心想,即便净天峰没有了仙尊,但他还是要回去的。
因为只有在那里,才有仙尊的影子。
“徊儿。”
“……!”
熟悉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徊儿惊怔地抬头。
仙尊还穿着前日的衣裳,脸上是一抹化不开的无奈。
“天晚何不归?”
“我……”徊儿失语,半天说不出话。
直到仙尊走近,将他拢进怀中。
徊儿愣愣地说:“仙尊,今天是天机日,几百年里最好的渡劫之期。你不成仙了吗?”
“我不成仙。”
“为何?”
“尘缘未了。”
他觉得已经不用再问了,但嘴巴比脑子快。一定想问个究竟,便脱口而出:“那几时能了啊?”
仙尊轻叹息,低头亲了亲他的额间:“永不。”
74.
他从抱住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这一生尘缘难尽。他不成仙。
75.
徊儿是到最后才知道,原来那道天雷,竟然是老樟树的机缘。
它作为一棵树,能只用一千年就修成正果,实在是很难得。
净方仙山如今再添神恩,宗门越发壮大。
而天机日前一天,仙尊之所以没有去后山找小鸟,是因为他在前殿,带着无数宗门子弟一同修炼。
后来,宗门又多了两位大乘修士,还有数千名弟子突破瓶颈,都有赖于仙尊在天机日这一天,为所有人护住心神。
最令人称赞的便是念尘。在天机日之后,他竟进入渡劫期。也算不负有心人。
只是渡劫期到飞升还有很远的距离,几百年之内也恐怕难以再出一个天机日,念尘修为晋升太快,还需要更多的历练才行。
相比之下,仙尊是整个天机日,收获最小的人。
在众人眼里,他是牺牲了自己的机缘,庇佑了整个仙山子弟。仙尊美名愈来愈受敬仰。
然而只有徊儿知道,他的仙尊早就被他带坏了,不思进取,乐不思蜀。
现在也是个晚睡晚起之辈。
“怎么。”
在徊儿啃着仙尊手臂的第三口,仙尊终于撩起眼皮,笑着问他,“饿了?”
“奇了怪了,念尘最近都没有来净天峰给你问安。”并带来好吃的桂花糕。
仙尊揉揉他的耳朵,解释说:“他在闭关。”
“又闭关?以前人人盼着你成仙,现在人人盼着他成仙。”徊儿撇撇嘴,“人人能不能管好自己。”
仙尊有些好笑的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说得对,但你怎知他是为旁人修行?”
“好吧,念尘是个上进的人,他可能是真的很爱修行。”
徊儿不过是有些为花狐狸难过而已。
“再有一日,我便能辞去宗门职务。”仙尊忽然说,“可想好要去哪儿了?”
徊儿立刻来了精神,翻身而起,坐在仙尊身上,掰着手指头数:
“先去毕璞岛,听说那里有全天下最好吃的桃子!再去南十二国,听说那里国泰民安百姓每日歌舞升平!还要去——”
他一说就停不下来,仙尊安静地听,心里都记着。
最后问了一句:“嗯,地方倒是挺多,都是听谁说的?”
徊儿骄傲地挺起胸膛:“土地公!”
是已经成为山神的老樟树。
仙尊握着他的腰,或轻或重地揉了揉,又说:“今日便去和你的朋友们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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