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四个人,笑不出来。
当渡滩上的所有人都撤退, 焰炽星也连夜坐上冲刺型穿梭机赶往星际总局, 和人类政府展开为期不定的“新和平协议制定会议”的时候, 原家四个人, 正站在礁石摊上,遥望月光下的海平线。
不知是不是人的情绪在剧烈起伏后, 都会有一段漫长的空虚阶段。
一家四口在海风中, 沉默了许久,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
还是在不夜洲善后的钱司琼和她的小队撤退的时候, 路过他们,问了一句:“你们还不走?要坐我车……”
但很快, 她就顿了顿,然后改口,“你们还是继续吹风吧,我先不打扰了。”
她跑的速度过于快, 就像身后的是四个要命的猛兽。
但也不怪钱司琼。
原家现在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家出了一个惹不起的厉害人物。
原泊逐在祭礼上那句轻描淡写的“我就是被复活的人”, 给所有在场人员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虽然有很多人觉得他说这句话只是缓兵之计, 但等大家停下来再想,就该明白,那时候的原泊逐根本不需要编造这样的谎话。
他真的是被复生茧召唤而来的一个,与当初的赤地力量相当的“高维生物”。虽然大家并不能理解这个高维到底高在哪里。但面对一个肉眼可见比他们强的人,也只能作出这种解释。
而像钱司琼这种早就和他有过接触的人,自然更加明白其中深意——为什么加百列当初可以碾压所有稀有种?是因为他的血脉厉害吗?不,因为他根本不是稀有种。
这种情况下,钱司琼首先想的不是去和原家人打好关系。
她得先回去复盘一下,今天她有没有和原泊逐唱反调。
就比如传峰和蒙朋,这二位已经先一步回管理局写检讨书了。标题还是钱司琼帮他们起的——
论冲动的惩罚。
海水涨潮后,渡滩上用以掩盖巫妖尸体的那些沙石,已经被冲洗了一遍,如今只留下一层厚厚的潮湿。
原纪朗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凝重地看向前方。
有人问了句:“有烟吗?”
声音哑得有些渗人,一下子分辨不出是谁。
原栖风回了句:“有。”
柊舒朝他伸手:“来一根儿。”
“……潮了。”原栖风挑来挑去,挑不出一根好的,烦躁地把烟扔到了一边。
原纪朗重重叹了声气,道:“我有。”
四个人分完了半包烟,各自点了一支,还在放了一支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烟雾升腾的时候,原挽姣开了口。
“对不起,爸妈,我一开始是为了帮satan寻找复生血脉,才找上你们的。对不起……”
她早就该说这句话。
起初是她受satan所托,来到原家,最开始那几年是真的没什么愧疚之心。对原挽姣而言,没有能量腺的人们只是一种异类,她负责帮助satan筹备祭礼,以唤醒更多同类的“信仰”。
是从什么时候第一次动摇的呢?
可能是那天,她被satan逼着进行预言,灵力耗损后七窍流血,倒在自己店铺后面的小巷里。satan明知她生死攸关,却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而把她扔在黑夜里。
是年仅十四岁的原泊逐一夜未睡,找到了她,把她从巷子里背回了家。
原挽姣说了句谢谢,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有家能回是一件不错的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原家第六次为她庆祝生日的时候,她迟迟无法吹灭那根蜡烛。大家问她怎么了,她忽然主动说:“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意识到这样很可能暴露自己的“卧底”身份。她做好准备被盘问,被质疑。
但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追问她为什么,他们只是记下了她真正的生日,然后继续开心地分完了那块蛋糕。
这些年,有很多个细枝末节,无从推敲,原挽姣的心态在潜移默化中早就变得不一样。
因为原家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感到松懈的地方。
它充斥着五个人的秘密,但又或许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口如瓶的事,反而使得这个家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
没有互相猜忌,每个人都在努力给对方空间。
只是,原挽姣的目的不单纯。
所以她必须要为了她的过去道歉。
这声对不起,听上去简单,说出口却不容易。
原挽姣默默等待她的审判。
“我接受了。”柊舒被烟熏得眯了眼,好在风把它吹散。她又对原纪朗说,“你呢。”
“我?我这个人不喜欢问责,凡事呢,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原纪朗仰着头,感受着夜晚的低温,长舒一口气,道,“当初是我同意让你进了家门,让你成为了我们家的一份子,那我就做好了为一切担责的准备。说到底,你们两个那点心思,真以为能瞒过我?”
原挽姣微微一愣,原栖风也紧张起来:“爸……你都知道?”
“废话。”原纪朗嗤笑,“不让你们进来,你们也总有别的办法盯着我们。想了想,倒不如迎难而上。把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防守方式。”
柊舒抬起手,富有节奏感地鼓起掌来。
原挽姣配合她,啪啪拍响。
只有原栖风敬佩地冲原纪朗竖起大拇指,说:“爸,您心胸真宽阔,也是真有招儿啊!怪不得呢,我说我那时候一有机会就暗杀老三,怎么次次不成功!原来有您盯着呢!”
他的话音落地,其他三个人都幽幽看了过来。
柊舒:“你一有机会就——”
原纪朗:“暗杀老三?!”
原挽姣扶额,嘟囔了一句:“……这傻逼。”
然后默默离他们远了一点。
原栖风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他继续说着那些年他针对原泊逐的一些暗杀计划,又说自己是如何每每阴差阳错铩羽而归。
十分钟后,寂静的礁石滩上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狼嚎。
偶尔扑打上来的海浪,将他的尾音拍的破碎。
原挽姣看着那边的夫妻联合双打,原栖风的头发都被拔掉了几搓。她不由拍拍心口,想: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有段时间她怂恿原栖风去杀林双徊这事儿。
烟抽完,他们又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原栖风鼻青脸肿地缩在旁边,很想问什么时候回家,但考虑到他现在是这个家里的罪人,所以大气儿不敢喘。
还是原纪朗主动开口,问柊舒:“回去怎么说。”
毕竟,这是一件大事儿。
对别人来说,原泊逐这个人只意味着——超越一切的强悍存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大佬,为世界和平做出了突出贡献的顶级外援。
除此之外,他们和原泊逐并没有什么交集。
但柊舒和原纪朗不同。
原挽姣和原栖风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没有说话,俩人凑一块儿,把剩下的烟点了,又抽起来。
他们很难安慰柊舒和原纪朗。
这对一对普通人类父母来说,是史无前例的噩耗,任谁都得懵一段时间去了。
只希望柊舒早点接受现实,至少不要难过太久——
原泊逐承认他是被复生茧复活的人,也就意味着,两口子这十八年来看着长大的儿子,事实上根本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八岁高中生。
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不算他们的儿子。
这种冲击,可能要比别的事情冲击更大。
“说什么?”柊舒忽然抬头,看着原纪朗,反问,“你想说什么。”
原纪朗蹙眉,思索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先得和他谈谈。”
本以为儿子只是被复生茧复活的一个“死胎”,没想到他干脆就来自另一个世界,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那以后他们该怎么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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