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大半夜的让徒弟下山去买烧鸡,冬天非要吃夏日的莓果, 心血来潮就差使弟子去月坛取寒露酒、等徒弟冻得哆哆嗦嗦拿回来又嫌弃太慢, 让他再放回去……
观荣也不生气。
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这都是试炼!
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当“天下第一”的徒弟的!
至于对方教起弟子来,想起一出就是一出, 完全无视正常进度, 就看当天的心血来潮。
比方说某日到一断崖, 突然说要教弟子御剑,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把旁边的徒弟踢下去……身形急坠、头脑空白,在距地面只有毫厘之差的时候被拎着腰带拽起来,然后是某人一脸恍悟, “啊,忘了和你说法决了。”
观荣:@#¥%……&*
再比如,日常把徒弟拎到绝不是实力能匹敌的妖兽跟前, 在旁边袖手旁观徒弟被妖兽一顿胖揍,最后叹着气说什么“你这么弱可怎么是好呀”, 然后轻描淡写地把妖兽碾死, 视当天的心情而定看接下来继不继续放嘲讽。
——这都、没、什、么!
都是磨练!!
但是,日常的放松休闲是“捉弄徒弟”……
这一点!才是真正让人难以忍受!!
比方说, 大半夜的某个天下第一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弟子床头, 再把迷迷糊糊醒来的徒弟吓了一跳后大声嘲笑。第二天, 早课时发现自己昨天半夜惊醒时的表情被画下来、贴在天上山弟子学堂的墙面上、被众人围观什么的……
观荣:!!!
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颤抖:总、有、一、天!
……
…………
燕处确实不是个多有耐心的师父,自从确定了是徒弟的实力勉勉强强看得过眼,足够应付大多数的突发意外之后,他就干脆利落的把门派事务往弟子身上一扔,自己下山“游历”了。
就算偶尔回一趟天上山,也都找不见人影,很显然没有看看这个被他压榨的徒弟的意思。
然而,和燕处以前种种不做人的行为比起来,像他现在这样只是把门派的事物扔给徒弟,自己无事一身轻、一年中有三百多天下山游历的情况。
说实话,观荣甚至都有种松口气的错觉。
——然后兢兢业业的承担起不属于自己现在该承担的责任。
……
可对方这会儿突然说要见他……
鉴于某人的斑斑劣迹,观荣听见这个消息,短暂的惊讶后,第一反应就是警惕。
——那人想干什么?!
但就算心里有一万个拒绝,观荣也不能不去,
倒不仅仅是因为师徒关系——如果可以的话,观荣简直想重金求换个师父:这掌门首徒,谁爱当谁当!——而是因为那个人绝对有一百种达成自己目的的方法。
#如果你让他不乐意了,回过头来他绝对能让你一百倍的不乐意回来!#
那人的性子如此,作为徒弟的观荣简直深有体会。
也因此,观荣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事务,心情沉重地往明心楼走去。
他一路上做足了心理准备,比如说一过去就被长相惊悚的妖兽贴脸、后面跟了个笑嘻嘻的师父,若无其事地说是“出门带回来的礼物”什么的。
就算遇到这种情况!他也绝对不会变脸色的!!
也不会因此让某人有可乘之机(比如说,把他当时的表情画下来贴到天上山匾额旁边、供人参观什么的…… #咬牙切齿.jpg#
观荣脚步沉重地进入明心楼,这是天上山掌门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不过鉴于某位正牌掌门的不负责任,如果不是还有弟子定期来打扫,这里恐怕早都落灰了。
却扑了个空。
怎么说呢……毫不意外。
把人叫过来、自己却不见踪影,这种事确实是燕处能做出来的。
要是今天就是这种程度捉弄的话,观荣还真是大松了口气。
思及此处,观荣心情复杂地发现,他对自己师父的要求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
观荣:“……”
“…………”
虽然在这儿等着也是办法,但是到时候那人过来,不知道又要折腾出什么花来。
观荣隐约猜到对方现在在哪,只是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过去。
——但要是燕处真的在那个地方,他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观荣稍微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往一个方向走去。
是天上山的禁地,锁妖塔。
虽然说是“禁地”,但是因为有某个不做人的师父的缘故,观荣很小的时候就被带过去过。
他那时候心里还没有“禁地”这个概念,被师父折腾的心力憔悴的小观荣只觉得,那座塔下面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只有在那个地方,他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想新法子捉弄他的师父才会稍稍安静一会儿。
承受着当时年龄不该承受压力的小观荣也终于有了个放松的地方,甚至最后养成了“一心情不好、就往塔底下跑”的习惯。
当然,后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后,观荣也明白别说安全了、那个地方说是“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也不为过。
——锁妖塔。
里面镇压的是天上山历代前辈封印的穷凶极恶的妖魔。
别说万一从里面逃出一两只妖来,就算泄露点妖气,都足够要了当时没什么修为的小观荣的命了。
前者在天上山有记载以来倒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但每每都是人间大祸,而后者可没那么少见,要不然锁妖塔的周围也不会被列为门派禁地了。
从得知真相之后,观荣就很少到那边去了,这时候突然往那儿,竟然还觉得有几分陌生。
除此之外,还有几分意外的安心感。
观荣:“……”
果然,比起锁妖塔的妖魔来,还是他那个不做人的师父更有威胁么……
*
“绒绒,你来了?”
早一步就发现了弟子的到来,燕处没有丝毫意外,他收回了远眺塔顶的视线,脸上原本的表情瞬间收敛了干净,转眼就换成了平常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待视线中出现了观荣的身影后,又相当热切同过来的徒弟做了个招呼。
与之相对的,作为被招呼的观荣,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
观荣:!
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要太过扭曲。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生气了以后,这家伙就笑得更开心了!!
所谓“绒绒”并不是观荣的乳名,而是一个绰号。
至于这个绰号的由来……
是有次某个不做人的师父在徒弟头发上插了一朵绒花。
以天下第一的能耐,想要不惊动当时修为还不到家的观荣再容易不过了,于是,完全不知情的观荣发间簪着那朵绒花、生生戴了一整天。
当天、是七派大比……
观荣完全不能想象、自己那天的形象到底被多少人看见了。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拳头就硬了!!
观荣深吸口气,用自己多年来应对不做人师父的经验,无视了对方脸上故意挑事儿的笑容,平静的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低头行礼,“弟子见过师父,不知师父召弟子前来、有何要事吩咐?”
然后观荣就听见对方低低“切”了一声,用一个他一定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道:“真是越长大越不好玩了。”
观荣:!
果然是故意的!
——不、不能生气!
认真对这个人生气就输了!
不过也确实和以往一样,在锁妖塔下时,对方的行为总是收敛许多。
除了最开始的那句“绒绒”,燕处再也没闹什么别的幺蛾子。
“你说……我给你找个师弟怎么样?”
燕处随便找了个地儿一撩衣摆坐下,也不知道从哪里拔了根草用牙齿叼着,带着绒毛的尾端随着他说话声上下摇动,他吐出的声音也因此含混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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