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拍(5)

　　一是老爷子身体硬朗，总是隔段时间就要天南地北的去找老战友叙旧，大概是姚初爷爷突然病重去世的警醒，老人家在这个岁数格外珍惜起年轻时一起拼命的兄弟。

　　二是陆家父母从商，生意忙起来几个月不见人影也是有的，即使回去了，家里也没有人。

　　陆霁云不想回答他的无脑问题，态度一如既往的差：“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自己回去问。”

　　姚初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擦擦手，心里有点抗拒。

　　他不知道回去要怎么面对陆家的长辈，是要在他们面前装作和陆霁云感情很好的样子，还是就这样把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直接剖开给他们看。

　　爷爷临走之前想要帮姚初找到一个避风港，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让外人毫无理由可帮，只有彼此建立起牢不可破的支架，姚初才能真正被照拂到。

　　他知道陆家的长辈对他都很好，但偶尔也会不可避免地想到，陆霁云的父母会不会怪他，他们是不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才不情不愿地答应这桩婚事。

　　姚初不敢面对，也不想面对。

　　“可以不去吗？明天我还要打工。”姚初最终只能找到这个蹩脚的借口，可是也不算说谎，他早上要去补课，晚上要去酒吧跑腿，确实很忙。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陆霁云才“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说：“你一天不给我找点事做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姚初不回去，家里人指不定要怎么骂死他。

　　这声响把姚初吓了一跳，陆霁云推开椅子站起来，他仰头对上陆霁云冷漠的目光，心脏一紧，吞咽了下干涩的嗓子：“我知道了，会回去的。”

　　就是可惜了酒吧的全勤奖，一个月还有三百呢，缺席一天都拿不到。

　　不想再和他多说，陆霁云盯着沙发上皱巴巴的大衣看了几秒，随手一掀扔到了靠背上。姚初小跑过去，抱歉地把那件衣服抱在怀里，小声说：“一会我把它洗干净还给你。”

　　“不要了。”陆霁云说。

　　姚初恍惚：“什么？”

　　陆霁云玩味似的点了几下打火机，说：“你用过的，丢掉。”

　　--------------------

　　二更

 

 

第7章 饿死鬼投胎

　　约好吃饭的时间是十一点，姚初补完课已经是十点了。

　　秋末的天气凉得让人生寒，狂风在枝头吹落金黄的枫叶，姚初拉上外套的拉链，沿着街道靠边走。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他盯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分屏滑到计算器，开始记录这个月如果不出意外，那么自己可以赚到多少钱的行动中。

　　头发被吹得挡到眼睛，姚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头发好像长了，去理发店，又是一笔开销。他走到街口，在打车软件里搜索各种可以打折的券，最后以抽中一张‘您本次乘车可享4折’的惊喜才结束。

　　从这里到陆宅实在是相当远的距离，粗略算算，差不多需要六七十块。

　　姚初抓紧时间在出租车、快车、特价拼车的选择里点中了只能独坐一人并可以享用折扣的出租车。

　　临近中午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姚初在等待的过程中四处张望，盯着手机上离自己还有1.3千米距离的出租车。这次是结婚后第一次和长辈吃饭，要是迟到，就太没礼貌了。

　　耳边秋风的呼啸掩盖了沉重的呼吸，姚初吸吸鼻子，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感冒了。他无聊地踩碎脚下的落叶，直到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他面前，很眼熟，他好像在哪见过。

　　车窗缓缓降下，姚初往后退了一步，猜测这辆车的主人应该正在寻找自己要接的人，反正肯定不是自己，他刚才看了，他的出租车是一辆普通的比亚迪。

　　“上车。”

　　熟悉的声音钻进姚初的耳朵，他弯腰歪头，从完全空白的车窗里看见了陆霁云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姚初左右看了下，最后指了指自己：“我吗？”

　　“上不上？”后车的喇叭催促起来，陆霁云嗓门又大了几个分贝，“快点滚上来。”

　　噪音把姚初包围，他着急忙慌地坐上陆霁云的车，手指还没把安全带插进锁扣，车子就猛地提起速，把姚初的后脑勺摔了个晕。

　　忍着身体的不适，姚初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陆霁云关上车窗，隔绝了窗外呼啸的秋风。

　　他妈特意在开饭给他下了通知，必须要看到他和姚初坐同一辆车回来，不想要着一前一后，到时候给老爷子看到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见陆霁云不愿和自己多说，姚初识趣地闭嘴。他在平稳行驶的路途中，惜命地系上安全带，然后打开手机，以最快的手速点击取消，完了还要看清楚平台有没有扣自己的钱。

　　家里的饭菜早就准备好，只等着这对新婚夫夫。

　　饭桌上，麦青一直在给姚初夹菜，手里的碗都快要捧不住了：“谢谢妈妈。”

　　“乖。”麦青一脸慈爱，他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是哪条染色体出错，从小到大就没机会让她发挥老母亲的形象，好不容易来了个可爱又乖巧的新儿子，麦青就差要重新开启养孩子的道路：“多吃点呀，你看你，怎么这么瘦啊，两个月没见，好像都没长肉。”

　　筷子反手给陆霁云夹了只虾，麦青问他：“你是不是克扣小初的伙食了？”

　　这话放在姚初的脸上是有理有据，陆霁云目不斜视，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自己不吃，我能塞他嘴里？”

　　一块番茄牛腩卡在喉咙里，姚初擦干净嘴角的酱汁，帮忙解释：“没有的事，他没有不给我吃饭。”

　　“他？”麦青打趣：“他是谁呀？”

　　姚初被闹了个脸红，心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在长辈面前称呼陆霁云，索性就按之前的来，也没空管陆霁云高不高兴了。

　　“哥哥。”姚初差点咬到舌头。

　　一旁的陆森川心情大悦，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姚初有时候怀疑这项功能是不是可以隔代遗传。

　　一桌的人，只有姚初在认真吃饭，陆森川和麦青偶尔会跟他搭话，看他在埋头苦吃，也就不好意思继续说了。

　　陆霁云神色淡淡，看见旁边的姚初吃得跟小猪一样欢，在他要第三碗饭的时候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姚初面前的盘子里，贴近他冷漠评价：“饿死鬼投胎。”

　　吃完饭，陆森川叫了陆霁云去书房，姚初就在楼下陪麦青制作糕点。

　　“爸爸是去出差了吗？”

　　“对呀，公司太忙了，还得要下个月才能回来。”麦青捣鼓模具，把捏好成团的面塞进去，“等过年，霁云的大哥也会从国外回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认识啦。”

　　姚初默默添水和面，对要认识更多的陆家人兴致缺缺，他不是属于这里的一份子，被陆霁云讨厌的人，早晚会离开这里。

　　麦青专心摁压模具，没多久，一个完美花瓣形的抹茶山药糕制作完成，清新的绿色沾上粉末，姚初咽了下口水。

　　“来，小初试试。”麦青给他递了一块，喂到姚初嘴边。

　　姚初受宠若惊，慌得要自己去拿：“我自己来吧。”

　　“跟妈妈客气什么，快张嘴。”麦青一下把糕点放进他的嘴里，期待地说：“怎么样？”

　　软糯的甜感入口即化，姚初对甜点一向没有抗拒的能力，他很捧场的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妈妈真厉害，好好吃。”

　　麦青被哄的找不着北，后面连做了三大盘才依依不舍地收手。

　　陆霁云和陆森川的交谈又再一次不欢而散，他说了千百遍可以用别的方式来补偿姚初，可‘离婚’的字眼在老爷子的耳朵里就像是一个禁语，提也不能提。

　　这桩莫名其妙被绑定的婚姻，实在是让他很不爽。

　　“怎么才下来呀，小初刚刚说有事先走了。”

　　“他能有什么事。”陆霁云的语气毫无起伏，里里外外完全把姚初当成一个不相干的人。

　　麦青说：“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