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拍(11)

　　头顶的彩灯已经挂好，姚初怀里抱着个红灯笼犹豫不决，他不死心地朝吧台又问了一遍：“真的要同时挂吗？”

　　“挂！”祝乔宁大手一挥，“多好看多特别啊！而且我这是在替你们节省体力，多贴心。”

　　没必要，真的完全没必要。

　　姚初站在凳子上垫着脚，苦了他只有178的身高，距离可以打结的绳子还有让人崩溃的一厘米。他喘了口气站回椅子上，胳膊酸得发颤。

　　“下来。”

　　陆霁云把他手里的灯笼拿走，根本没有要挂上去的打算，他拎着灯笼往吧台走，就差一脚踩扁：“什么烂俗的品味，谁家会把圣诞树和红灯笼放在一起。”

　　祝乔宁不服，叉着腰指指点点：“平时也没看你对酒吧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我这个红配绿哪里差了！”

　　“哪里都差。”陆霁云冷冷一眼：“不想灯笼惨死，就把它们收起来。”

　　祝乔宁呵呵一笑：“好幽默的笑话。”

　　酒吧还没开业，门口的快递就堆积成山，姚初和余染在后方专心摆弄圣诞树，时不时就要被打开的大门灌进一股寒风。

　　陆霁云在门口搬材料，不知道祝乔宁买了多少，甚至还有钢管被抗进来。

　　忙了一下午，刚从Eli手上接过一杯老板免费赠送的热牛奶，姚初就听见余染在他旁边哀嚎叹气，询问Eli能不能把这杯牛奶换成他最爱的莫吉托。

　　“去，问老板。”Eli下巴一抬，指了个方向。

　　姚初笑着抿了口牛奶，视线跟着Eli说的方向看过去，见祝乔宁正一本正经地在说什么，而一旁的陆霁云，面上鲜少的露出拧着眉痛苦的表情。姚初的心跳猛地停滞，牛奶沿着杯口洒出来，浸湿袖口。

　　被吧台的声音吸引，陆霁云和祝乔宁同时向他们这边看，姚初飞快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拿着抹布擦干净。

　　“偷看谁呢？”祝乔宁一脸坏笑地走过来，挑着眉敲了敲桌子，“小初，年纪轻轻，就学会偷窥了啊。”

　　毛衣的袖口卷上去，姚初的手腕白得过分，他把抹布攥在手里，借口要去洗干净。

　　他没敢抬头，怕会看到陆霁云厌恶的眼神，已经明确到说被男人喜欢会犯恶心，姚初没勇气再在他眼前晃荡。

　　祝乔宁哼着歌跟在他后面，贼心不死：“快说，我帅还是陆霁云帅。”

　　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比性，祝乔宁和陆霁云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类型，姚初从镜子里的视角看过去，陆霁云正背对着他们，一只手在自己的左肩上按摩，看起来很难忍的样子。

　　“都帅。”姚初抽空回答了句，两个都不要得罪。

　　“啧，听起来就是假的。”祝乔宁弯腰凑到他旁边，不经意地解释道：“霁云之前受过伤，肩膀中了枪，一到这个低温天呐就开始疼，疼到打滚啊昏迷啊都是有的。”

　　姚初心一揪，惊道：“这么严重。”

　　“对啊，真是太惨了。”祝乔宁嘴角忍笑，使劲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才勉强憋住。

　　姚初垂着脑袋抖抹布，心不在焉的。

　　祝乔宁提醒：“不过敷点膏药还是暂时可以止痛的，就是他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晚饭是祝乔宁大发慈悲请他们去餐馆吃的，虽然最后结账的是陆霁云。

　　漫步在这条街道上，姚初落在了最后面，他背着书包，将围巾拉高遮住下半张脸。面前是陆霁云留给他的高大挺拔的背影，姚初在原地踌躇了两秒，而后才鼓起勇气，上前拍了拍陆霁云的背。

　　耳边响起欢快的圣诞歌曲，咖啡店门口的绚烂灯光轮换照在两个人的脸上，陆霁云转过身，看他。

　　姚初的手心出汗，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却不敢将目光放在陆霁云的身上，他只是垂着睫毛看向陆霁云垂在身侧的手：“这个给你。”

　　抓着陆霁云的衣袖，姚初将塑料袋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一双修长而干净的手解开了塑料袋，陆霁云当着他的面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问：“祝乔宁告诉你的？”

　　姚初点了点头，继而看到陆霁云把东西重新放回塑料袋中，打了个结：“这种对我没作用。”

　　第一反应是懊恼自己怎么没问祝乔宁具体的药名，姚初紧张地抬眼望着他：“那我现在去换。”

　　“不用了。”陆霁云靠近，拉开他的书包拉链把膏药塞了回去，“姚初，不要对我做这些。”

　　挖出真实心意后的示好看起来确实很像明目张胆的死缠烂打。

　　姚初梳理自己的情绪，缓缓道：“因为下午看见你在揉肩膀，怕你会很难受，我没有别的意思……”

　　“这算什么？”陆霁云打断他。

　　姚初愣住，表情不解。

　　陆霁云说：“带着私心的接近，你觉得这算什么。”

　　无法言说的酸涩翻到心口，姚初的眼眶发热，但不是因为陆霁云拒绝了他的好意。

　　而是因为他印证了，陆霁云对于他的喜欢，真的很困扰。

　　眼睛被再一次捂上，陆霁云对他说：“别在我面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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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

 

 

第16章 醉

　　节假日酒吧忙到起飞，姚初申请，跨年那天可不可以请一小时的假和同学们聚一下。

　　在询问了年龄、人数、关系以及具体要做什么这些不相干的问题后，祝乔宁往椅子上一躺，装死表示这件事他做不了主，让姚初去问陆霁云。

　　人生中宝贵的五分钟就这么被浪费了，害得姚初不得不重新捡回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请假一小时，可以吗？”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陆霁云穿着简单的灰色针织开衫，他的头发长了点，竟意外柔顺地搭在额前，褪去了之前眉眼间的锋利。薄荷味的烟雾缭绕在指尖，他朝姚初看过来，在淡黄的光线下显出温暖的俊朗来。

　　陆霁云没说行还是不行，只是淡淡回了句：“员工不给喝酒。”

　　以为是在说不提供员工免费酒水的意思，姚初说：“我会付钱的。”

　　祝乔宁噗嗤一声笑，陆霁云道：“你很有钱？”

　　酒水的价钱本来就不低，更不要提遇到节假日这种特殊时期，每一杯几乎都是要涨成天价的程度，姚初在心里粗略算了下。这次是他和同学们的第一次聚会，不参加肯定不行，会显得不合群。

　　再说了，只是一杯酒而已，他完全付得起，只不过会心痛三天而已。

　　“我只喝一杯。”

　　跨年夜这天，酒吧里人满为患，余染为了双倍工资而努力奋斗在前线，嘴上说着不能参加聚会，实则每送一次酒就要偷跑过来喝一杯。

　　“笨死了，居然真傻乎乎请假。”余染靠在最里面的位置，一屁股挤走了同寝室的男生，他随手抓起一瓶酒，猛地灌进嘴里。

　　姚初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一半，他有点后悔：“现在继续上班还来得及吗。”

　　他刚在请假的时间里度过了三十六分钟。

　　拿起自己点的“椰林飘香”，姚初再次怀疑陆霁云是不是给这杯酒偷工减料了，为什么他会一点酒的滋味都尝不出来，只能喝到果汁和椰奶的味道。

　　好歹也要付38块钱，这和他在超市买一杯550毫升但却只要7块的椰奶有什么区别。

　　不仅仅是感受到欺骗，更是觉得自己是被针对了。

　　余染腰间的对讲机没有呼叫，他就一直赖在这儿和同学们一起喝，其他人点了一箱啤酒，余染兴奋地开了一瓶，看也没看就往姚初的嘴边递。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姚初没反应过来，抄起啤酒就喝，但他显然没想起自己的酒量是什么样子。

　　吧台那边的陆霁云还在调酒，姚初的嘴里充斥着泛苦的麦香味，他瘫进沙发里，借着圣诞节还没拆下来的绿色灯光往陆霁云身上看。

　　还有多久，就要迎来新年的第一天。

　　这一天到来后，有些日子就得进行到倒数的时间段了。

　　肩膀被剧烈摇晃，姚初感觉肚子里的酒正在打架，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手里还举着一瓶喝干了的瓶子，“喝！再来二十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