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拍(10)

　　姚初诚实点头。

　　时间安静了两秒，陆霁云突然伸出手推着姚初的肩，被子一掀，把他塞进了被窝里。姚初的怀里还抱着厚厚的外套，被子盖上，高于脑袋的身体看起来滑稽极了，陆霁云抽走他手里的东西，在姚初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从床的另一边上去。

　　房间里关了灯，只听得见微弱的呼吸声，姚初两眼睁着看向天花板，小心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拍了拍陆霁云的肩：“你可以离我近一点吗，中间漏风，有点冷。”

　　隐约听见陆霁云含糊的一声“啧”，他仰躺在床上，被子没再拱起来。姚初睡不着，结婚四个月，他还是第一次和陆霁云同床共枕。

　　“姚初。”陆霁云忽然出声。

　　沉浸在和陆霁云有进步的喜悦中，姚初“嗯”了声，就听到陆霁云继续说：“我妈明天要来看我们。”

　　“妈妈要来吗？”姚初支起半边身子，问。

　　陆霁云：“说是要看一下我们的婚后生活。”

　　姚初难得的接不上话，他知道陆霁云一直对这桩婚姻保持着厌恶拒绝的态度，偶尔他能给自己几个好脸色，就已经很知足了。知道他不会莫名提起这个话题，姚初两手揪着被子，问：“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身边发出了窸窣的响声，良久，陆霁云的声音才从耳边传过来，“告诉她，你想和我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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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第14章 不可以吗

　　一直知道陆霁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等真的亲耳听到，姚初还是感觉到心脏钝痛。

　　四个月的时间够久了，陆霁云应该是忍到了极限，能够在陪自己吃完一顿像样的晚餐后才开口，已经是他莫大的仁慈。

　　初见的第一眼只在姚初心中留下了美好的记忆，此后他带给陆霁云的生活只有无尽的厌烦和不快。

　　姚初眼眶湿润，他侧过身用被子擦了下眼泪，手下得重，眼角都被蹭红了一片。他打开房间的灯，明亮如白昼，陆霁云靠坐在床头，眼睛盯着姚初后脑勺的发旋。

　　气氛压抑，姚初逼着自己喘气儿，身后传来打火机“咔嚓”的声音，是陆霁云在抽烟。

　　“我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爸妈和爷爷根本不听我的，你去说的话，他们肯定同意。”一根烟越抽越没劲，陆霁云难掩心中升起的莫名苦闷，他一只手搭在姚初的肩，把人扳过来面对自己：“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姚初蜷缩着上半身，半边脸埋进蓬松的枕头里，闷闷地回答：“我听见了。”

　　是有点嘶哑的声音，姚初坐起来，瘦白的脖颈脆弱地弯曲着，他没看陆霁云，而是问：“是要我明天说吗？”

　　陆霁云觉得呼吸一滞，对姚初这么轻易的答应有种说不出来的迷茫，他熄灭了烟，告诉姚初：“明天就算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等这个年过完，你去跟他们说。”

　　闭着眼平复好内心的汹涌，姚初终于抬头，对着陆霁云扯出一个笑，一个很苍白无力的笑：“好。”

　　陆霁云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姚初怎么会对他露出这种表情，胸腔仿佛被块大石狠狠压住，脑袋里如杂草般的想法野蛮生长。陆霁云向后撸了把自己的头发，按了按脖子上冒出来的青筋，把最不可能的那个想法挤了出来。

　　“姚初，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否则为什么从来没听到过他说“不”，为什么被这么冷淡却还一直不提离婚。

　　陆霁云吸了口气，目光忍不住落在姚初的侧脸。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从听到陆霁云猜中自己心事的那一刻起，姚初的思维就完全被抽空，只留下空白无法转动的脑海和僵硬不能动弹的身体。

　　他没办法给陆霁云做出任何一种反应，不论是承认，还是否认。

　　真相来的如此措手不及，陆霁云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姚初转过头来，复杂的神色陡转锐利，陆霁云逼近他，妄图从姚初的脸上探出答案是真是假。

　　彼此的距离顷刻间拉近，熟悉的薄荷烟味压了下来，姚初两手撑在身后，手指紧紧攥着床单。眼尾被划出的红痕还在，在他白皙细嫩的脸颊上留下印记，眉眼近在咫尺，姚初极力控制好情绪，在心中抛出了一枚硬币。

　　他嗫嚅着唇，道：“不可以吗……”

　　“什么可不可以！”陆霁云怔住了，身体恍若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

　　姚初难道真的喜欢他？

　　蔓延到心头的苦涩在喉口翻滚，姚初被吼的有刹那间的恍惚，他看着陆霁云的眼睛，声音发抖：“我从来没想过要说的。”

　　他没想让陆霁云知道的，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陆霁云根本不就喜欢男人，也不喜欢被强行塞给他的自己。

　　陆霁云克制住自己的语气，声音变得低哑：“好聚好散吧姚初，不要给这段注定失败的婚姻增加这种无聊的感情戏码。”

　　顿了顿，他又伸手蒙住姚初那双会诉说的眼睛，轻声道：“被男人喜欢，我只会感到恶心。”

　　麦青是第二天早上十点来的，来之前，陆霁云在客厅收拾昨夜抽剩的烟盒。

　　姚初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还能闻到客厅里浓浓散不去的烟味，他打开窗户，刺骨的冬风吹痛了他原本就哭肿的眼，陆霁云在他身后出现，丢给了他一包用毛巾包裹的冰块。

　　“消肿，让我妈看见了指不定要说什么。”

　　和冬日同等温度的冰块在姚初的手心里寒冷阴湿，他默不作声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他双手捧着冰块盖在眼睛上，没有平整度的圆弧形毛巾在眼皮上来回滚，姚初觉得力道太轻会没有作用，于是低着头，在眼睛上一直按压。

　　眼前出现晕眩的光圈，姚初的动作麻木到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后衣领突然被人提起来，姚初手里的冰块咕咚滚到地上，陆霁云单膝跪在他腿边，按着他的肩把冰块捡了起来，然后轻轻覆在了他的眼晴上。

　　“你想把眼睛按肿，好让我妈等会来骂我是吧。”

　　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姚初抬手，无意间和陆霁云正在为他消肿的那只手触碰，滚烫的指尖却是柔软。陆霁云怔愣了片刻，随即把手抽了回去。

　　姚初睁开眼，额前的碎发和翘长的睫毛都被沾上了水珠，他的眼皮泛红，眼底湿润，单薄的白色毛衣刚刚被陆霁云拽的掉下去小半边，露出白皙的肩膀和锁骨来，看起来更像被欺负完了的样子。

　　“我只是想快点好而已。”

　　“那一开始就不要哭。”陆霁云的腰身离得姚初很近，他往后退，重新将冰块盖在姚初的眼上，“有什么好哭的。”

　　感觉是被嫌弃了，虽然昨晚“恶心”这两个字也算是提醒，但此刻姚初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鼻头，他努力吞咽心口翻腾上来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知道了，没有下次了。”

　　想起他们刚认识时相处快乐的那一个月，陆霁云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只要脱离这层被安排的婚姻关系，他和姚初就是重新独立的个体。

　　姚初爷爷拜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陆霁云拿开冰块，冰凉的水滴从他指间滴落，他对姚初说：“离了婚，我不会不管你。”

　　老一辈要还的恩情，他会遵守，他会把姚初当成弟弟一样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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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啊我的大馋丫头们

 

 

第15章 私心

　　酒吧停业了五天，第六天的时候，祝乔宁在工作群里大喊大叫，连发了十多条长达四十秒的语音。

　　姚初正在煮面，锅里还在咕嘟咕嘟滚着开水，他把祝乔宁的每条语音都转换成文字，然后在其中提取关键信息。

　　十二月的节日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可以大赚一笔的程度。平安夜、圣诞节、再加上月底的跨年活动。祝乔宁宣布，明天大家就要返工，好好给酒吧布置一下喜庆的氛围。

　　不过祝乔宁的品味，着实是让姚初的眼前一亮又一亮，他想象不出来圣诞彩灯和大红灯笼摆在一起的奇妙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