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游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怔愣了一下,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管了?你跟那只狐狸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不是好兄弟吗??”
“云境里发生的事,本尊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魔尊好脾气地解释道,“若他能侥幸逃出来,纵然身后追兵千万,本尊也定会将他完完整整地带回孽海。阿霜,你别恼……哎!阿霜!”
小仙君倏地站起来,跑掉了。
除了草庐,聆音境内能称得上好景的另一个去处,便只有山谷里的冷潭了。
他循着记忆找去,在水雾缭绕的冷潭边伫立许久,弯腰脱去鞋袜,慢慢地将一双脚泡了进去。
冰凉的潭水漫过双足,平息了些许躁意,连带着心底那丝牵扯不断的难过与痛心也一并清晰了起来。
白子游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恼什么,是深陷无能为力的愤怒,还是温千晓那对待生死轻描淡写的态度?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心烦意乱地踢着水,搅得潭水“哗哗”激荡,忽然间,猝不及防踢到了一条偷偷摸摸爬进水里的小蛟。小蛟在半空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扑通”坠回了潭里,激起一大片水花。
白子游:“……”
白子游俯身捞起黑蛟,冷冷道:“变回来。”
“不行,阿霜。”小蛟摆摆尾巴,无辜道,“我一天只能变回人八个时辰。”
白子游不说话了,只是用衣袖帮它擦干鳞片,随手搁在了石头上。小蛟思索了一下,摇头晃脑吧嗒吧嗒地爬回到他手边,在石头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我以为你不喜欢逍遥。”
“胡说。何况无论喜不喜欢,我都不希望他在丹霞手里出事。”白子游屈起手指,轻轻把它弹走,“如果丹霞真如传言所说,爱慕望舒求而不得,那狐逍遥的下场恐怕会比当年的我还要凄惨。你忍心见死不救?”
小蛟不安地刨了两下爪子。它内心本来就十分煎熬,方才说给白子游的那番道理,其实更多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须臾,它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小声道:“阿霜,我不想带你涉险。但是,只有你能把我带去云境……”
“你改主意了?”白子游一愣,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变得格外矛盾起来,“可你的躯壳没有魔气,怎么救?”
小蛟哧溜缠上了他的手腕,绕了两圈,答道:“燃烧元神。”
“不行!!”小仙君猛地站起来,弄得谭中水波激荡,态度亦是十分激烈,“我们可以再想点别的办法!”
“没什么大不了的。”黑蛟宽慰道,“本尊的元神不死不灭,烧完了又会从万噬裂谷里爬出来。唔,你不是还有一支龙角么?那本来就是我的角,你可以借着它寻到尸……裂谷的位置,把本尊的元神接回去。”
“不行,这怎么能行!不如让我去找狐逍遥,就算丹霞抓住了我,你也可以把我要回来不是吗?”
黑蛟沉默片刻,无奈道:“阿霜,你不愿让我涉险,难道我就愿意?其实最稳妥的法子就是等在银柳川。孽海哪有什么情义之说,身为魔尊虽然可以任性妄为些,但仍要顾全大局,本尊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偏偏……也罢,或许我本来就不适合做什么孽海魔尊,都是那帮魔将搞出来的破名头。”
一声叹息回荡在山间,白子游猛然惊觉,狐逍遥被困云境,最难过的应该是眼前这人才对。
自己方才怎么能这样对他?
小仙君知错就改,踌躇了一会儿,把小蛟从手腕上扒下来,捧在手心亲了一口。
小蛟:“!!!”
它摆摆尾巴,细细的爪子划拉着白子游的掌心,肉眼可见地眉飞色舞起来道:“阿霜,阿霜!本尊刚才掉进潭里呛了好几口水,要多亲几下才能好……”
“不行,没有了。”白子游用食指抵住它的脑门,笑了一会儿,微微垂下眸子,低声道,“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去云境救人?什么时候去,明日一早?说实话,我很放心不下。”
“这、这不是怕去晚了,连狐狸尾巴都捞不着吗?”小蛟滴溜溜转着眼珠子,“本尊答应你,尽量不跟丹霞起正面冲突,毕竟……如果重铸元神的时候,孽海大乱了,本尊也会很苦恼的。”
“好。”
“还有,本尊如今只是一条黑蛟,此去云境前途未知,吉凶未卜。阿霜,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面对?”
“我愿意。”
魔尊大人笑眯眯地望着通情达理的自家道侣,将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往深处藏了藏。
若重铸元神只需三五年,孽海怎会轻易大乱起来?若死在云境真的只需重铸元神这样简单,自己一开始又怎会犹豫退却?
他要是个合格的孽海魔尊,就不该生出这样多余的情义来,摇摆不定,优柔寡断,最后还决意要以身犯险前去云境。
可惜,从头至尾,它都只是那条生长在云外仙境,住在桃花潭里的单纯小蛟罢了。
正如当年奋不顾身救了桑景和余临渊,如今,他也非要把那只笨狐狸给带回来不可。
·
夜明山上有诸多禁地,雷域便是其中一处。
侧峰上空常年盘旋着一团墨黑的雷云,不分昼夜地肆虐膨胀,至多能同时劈下四十九道落雷,将山顶的空地劈得焦土遍野,寸草不生。
往常,丹霞每隔数日都会前去镇压一番,但近日却不同。
那雷云一直不曾受到约束,膨胀得几乎要笼罩整个山头。紫黑色的落雷粗/如/儿/臂,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地向着某处聚集而去。
那是一根高耸入云的石柱。
粗壮的铁链将九尾狐妖紧紧束缚在石柱上,几乎要将那纤细的身影勒断,银白发梢焦枯地打着卷儿,浑身上下都是灼伤的痕迹,像是白纸上的斑驳污渍。
每一道雷霆落下的时候,那身影都会痉挛一下,如落叶般簌簌颤抖起来。痛苦的闷哼声被巨响掩盖,就好像这被人刻意掩藏起来的酷刑。
无休止的雷劫折磨忽然停了下来。
丹霞缓步迈入雷域,那些落雷像是遇见了极为惧怕的东西,恭顺地退了开去。
他站在石柱跟前,微微抬头,打量着形容狼狈的狐逍遥,问道:“本君听说,你叫令狐遥?”
狐逍遥听见动静,稍稍睁开一点眼睛,啐了他一口。
丹霞立刻后退半步,仿佛怕沾到什么脏东西,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厌恶:“果然是畜生。”
狐逍遥在这鬼地方被关了十数日,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根本懒得计较这种无关痛痒的辱骂,只是半阖着眼,略带讽刺地瞟着他。
丹霞皱起眉来。
这眼神,令他无端地想起了临死前的桑景。
“难怪子渊不惜与孽海妖兽签订契约,也要把你带回星沉山。”他自以为寻到了原因,掐住狐逍遥的下巴,仔细打量起来,“同为九尾狐妖,你俩还真是够像。我说子渊怎么会突然带一只狐妖回来,原来是寻到了他师兄的影子。”
“……”
丹霞忽然轻轻一拂袖,铁链“喀嚓”断了。
狐逍遥一下摔在地上,懵了一会儿,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丹霞抓着头发提了起来。
眼前的仙君轻笑着,眸中流转着某种他自己也不知晓的扭曲恶意,宛如流淌的毒液,低声问道:“他把你当作影子,你恨吗?”
是不是影子,没有谁比狐逍遥更清楚。
但色狐狸想了想,实在不想再被扔回去挨雷劈了,决定顺着他说:“嗯。”
“那你去杀了他,本君放你自由。”
第84章
“行。”狐逍遥答应得很痛快,“但我伤得这么重,恐怕杀不了他。”
“子渊如今灵力被封,形同凡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丹霞循循善诱道,“十日之后,他会回星沉山一趟,到时你在山脚下埋伏,便能轻易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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