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本尊看得不错,这是个阵法。”
“对、对。”
“而你是块石头。”
“……”
“普通的石头怎么会出现在羲和精心排布的大阵之中?嗯?”温千晓捏住那颗不出声装死的芝麻粒儿,语调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不说?那本尊换种问法。当年羲和是拿了什么东西作为阵眼,才支撑起了这个造就天堑的庞然大阵?总不能是一堆灵石,你说是吧,恶、魂、之、玉?”
“……不关我事。”灵虚弱地开口道,“我只是、只是被拿去放在了阵里,他他他是自食恶果……别、别捏了,要坏了呜呜……”
“自食恶果?”温千晓哂笑一声,觉得这个词和桑景并不相配,把灵甩在一旁,继续看下去。
桑景被金光吞噬了一缕生机,面容苍白,气若游丝,连那两颗红艳的小痣都暗淡了下去。
他闭着眼,在黑蛟的身上靠了片刻,攒够些许力气,轻声开口道:“我自有办法送你出去。记住,离开之后,立刻赶回星沉山,告诉子渊,小心……咳咳,小心丹霞……”
只有风声呼啸、荒凉死寂的大地之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靴底踩过赤色砂砾,发出“沙沙”轻响,在风里听得格外清晰。
黑蛟抬起头,铜铃大的眸子里混杂着惊讶和迷茫,喃喃道:“……有人来了?”
“他一直在这里。”桑景倏地睁开眼,神色冷淡,似乎毫不意外,目光如刀锋般剜过那张熟悉的面孔,锐利得几乎要将皮肉刮去,“整整七日,真是好耐性。”
“就快了。”宁云深手里握着剑,面无表情地站在鬼哭狼嚎的狂风之中。风吹拂过来,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吹散了他唇齿间那句轻飘飘的话,“羲和仙君以身殉道,我来晚一步,没能救下他,真是可惜。”
黑蛟刹那明白过来。
这人不是来救他们的,是来亲眼看着他们死的。
它一甩尾巴,近乎暴怒地咆哮起来:“是你!是你破坏了青崖山上的阵法!难怪阵眼异变,难怪它会吞噬生机!”
“是吗?”宁云深惊讶地挑起眉毛,旋即看向桑景,叹气道,“我早说过,两生石一念善一念恶,不易控制。如今它成了恶石,又怎怪得了我?”
“当初救下你的时候,我没想过会救下一条恩将仇报的蛇。”桑景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去把孽海的那个连环阵一并破坏了,你所做之事,本君既往不咎。”
宁云深似乎被某个字眼刺痛了。
他脸颊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握着长剑的手颤抖起来,沙哑道:“谁要你救了?”
桑景垂下了眸子。
“谁要你救了!??”宁云深猝然红了眼,陡然拔高声调,往大阵里踏了半步,“云境灵力浓郁,那点伤势我自己养上十天半个月就能好,谁要你自作多情、摆出一副施恩的嘴脸硬是把我带回去?!”
黑蛟:“……”
温千晓:“……”
这到底是是哪来的不知好歹的东西!?
宁云深忽然笑起来。
“没关系。”他轻轻道,“今日过后,不会再有妖修以恩人自居,无缘无故压我一头了。没了你,子渊也会愿意与我多亲近些。”
听见余临渊的名字,原本不打算再开口的羲和仙君一抬眸子,哂笑道:“你没机会了。”
“……什么?”
“本君早就给子渊挑好了道侣,你算哪根葱?”
第75章
温千晓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边笑边转头问小芝麻:“两生石是什么?”
灵哼哼唧唧道:“就是、就是……不是好东西。”
“还有比你更不是好东西的东西?”魔尊大人眼疾手快一把摁住激动到跳起来的芝麻粒,“别嚷嚷,嘘。”
小芝麻可怜巴巴地扑腾两下,焉了。
禁制大阵内,对峙还在继续。
宁云深死死地瞪着桑景,那神色简直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却对正在运转的禁制大阵十分忌惮,不敢逾越分毫。
桑景懒得搭理他,偏过头,冲黑蛟勾勾手指,道:“小蛟……靠过来些,我又不会吃了你。”
于是黑蛟又把硕大的脑袋往他怀里凑了凑。
桑景几乎是趴在它耳边,低声道:“丹霞就守在阵外,一会儿出去可别死了。”
黑蛟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睛。
“这么笨的小蛟,当心以后没人喜欢。”
桑景眼底流露出浅淡的笑意,居然还有闲心调侃它,原本苍白的脸色微微红润起来,刹那间令黑蛟想起了桃花潭附近那片落英满地的烟粉桃林。
它本能地感到了不妙,急急开口道:“慢着!你要做什……”
话音未落,只见桑景拾起掉在地上的佩剑,握住剑刃轻轻一划,翻手按在了大阵之上。温热的鲜血渗入泥土,游走的金芒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豺狼,纷纷调转过来,近乎疯狂地朝着桑景涌去。
那些束缚着黑蛟的金芒同样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地从鳞片底下钻出来,生怕落后半步,赶不上吃的。
“走!!!”桑景用力一拍黑蛟的角,冲它吼道,“往孽海跑!别回头!!”
黑蛟被推得翻了个跟头,茫然地望了眼那被无数金芒缠住的人影,眸子里似乎有支离破碎的水光。它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突然张口,吞下了阵眼中央那块漆黑的石头,一摆尾巴,瞬息就从大阵里逃脱出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孽海奔去。
阵外的丹霞勃然色变。
桑景之死已成定局,剩下的就只有这条意外逃走的黑蛟。黑蛟一死,便再无人知晓今日的真相。
他毫不犹豫地提剑追了过去。
温千晓正栖身在恶魂之玉里,被蛟龙囫囵吞下之后,冷不丁地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抽了抽嘴角,道:“没了?”
灵一摊手,无辜道:“谁叫你、你把我吞了。”
温千晓沉默半晌,发出一声轻哼:“真是有够蠢的。”
黑蛟不计后果地带走了阵眼中的恶魂之玉,应当是想留给桑景一线生机。可惜,大阵已经运转到七日中的最后一日,阵眼存不存在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最终吞噬了桑景的是替天堑掠夺生机和力量的金芒。
“桑景死前留下的东西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我我真的不不知道!!”小芝麻又挨了一下,撕心裂肺地哭嚷起来,“神通时灵时不灵的,我就、就感觉到这白狐狸留了什么东西下来,别打了呜呜……”
魔尊大人收回手,冷漠地瞧着它装哭干嚎。
一滴眼泪都没有。
演技真差。
“行了,别哭了。”温千晓移开目光,淡淡道,“差不多该从本尊的识海里滚出去了吧?”
“嘻……嘻嘻……”前一刻还在装哭的灵突然发出了克制不住的窃笑,语调陡然狰狞起来,“让我进了识海,你还想拿回肉身?!”
“哎呀!”魔尊大人惊慌失措道,“糟糕,本尊的肉身要被你给吃了!”
“嘻嘻嘻……现在才发现……晚、晚了!!”灵简直欣喜若狂,扭动着黑色的身躯朝他扑去,“千年了!终于——”
灰雾中静静漂浮着的身躯微微一震,僵硬地抬起手,摘下左耳上的红玛瑙坠子,扔进了裂谷周围的嶙峋怪石堆里。
碍事的补天石消失无踪,灵飞快地离开谷底,借着灰雾的遮掩游到温千晓身边,猛地舒展身形,宛如一张黑色的人皮,当头罩下。
人皮牢牢覆盖在温千晓的躯体上,分泌出大量灰黑色的黏液,宛如淅淅沥沥的涎水,一边吃一边发出吱嘎吱嘎的狂笑,得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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