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莞尔:“嗯。”
他凝视着高大英俊的神祇,微笑道:“我的身上已经有了玫瑰,也不缺宽敞漂亮的花园。我需要的,只是愿意温柔地眷顾着一切的温柔神明,还有一只愿意住在这个花园里的可爱大猫而已。”
尽管还没能很好地理清自己的心情,也没能那么快就对自己初次萌生的这种情感,做出明确且正式的回应……
但现在的话,看着猫猫神露出的开心神情,奥利弗至少知道一点:他想做出能让祂更加愉快的决定。
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在个人情感上纠结太久,就重新陷入了忙碌之中。
早餐结束后,他就拉着猫猫神来到了厅室:“这次过去,就不用等到晚上了。”
在昨晚的巡视中,意识到权贵们连同维持基本秩序的卫兵都完全撤出了外城、任由外城的中低层人自生自灭的卑劣做派后,奥利弗就作出了再去时大可以趁白天的打算。
那样会给他更充分的时间去安排事物,也好观察城里的经济和生产系统在缺少上层人介入的情况下,到底停摆到了那种程度。
外城之所以还没有彻底乱起来,他认为有三个原因:一是瘟疫的传染性和致死性都太过强大,光是与疫病斗争,就已经耗尽了大多数人的精力甚至是生命;二是过多人的突然病死,也同样降低了对生活必需品的消耗,并让城里那突然断掉的粮食供应链和秩序还来不及导致连锁反应;三是人们还对内城的权贵抱有一丝幻想——对弱者而言是希望,对心怀不轨者而言则是忌惮。
但距离陷入全然的混乱,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尽管从南部第一大领的领主立场来看,尽可能地削弱王都这一敌对势力的实力、甚至促成秩序加速崩溃后趁势进攻,才是最有利的……奥利弗也从没想过要采取那样的做法。
财富之神严肃地点了点头,对于奥利弗的决定,祂仿佛从来就不会提出异议:“现在就出发吗?”
由于奥利弗才刚安排下诸多事务,包括福斯在内的城堡高层也是诸事缠身——为了不辜负奥利弗殿下的期望,福斯甚至连他眼里一向最为重要的‘陪伴殿下进餐’的机会都暂时放弃了,只在早餐时短暂地露了个面,就被遇到困难的下仆给匆忙请走。
作为这座城堡里明面上最“闲”,且是闲得理直气壮的人,奥利弗的确随时都可以溜走。“金”当然也一样——他早被视作领主的“影子”般的存在了。
他刚要点头,就忽然想到了什么,改口道:“稍等一下。我的玉米好像要熟了。”
在救援王都时,他尽可能地不去动用另外三处领地的物资——尽管完全受他调度,在所有人眼里显然也都归他所有,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始终将它们视作‘公款’。
这种不符合三领住民利益、只出于他自身价值观和愿望的救助行为,除非必要,就还是先只使用他私人的财物吧。
既然准备动用囤积了几年的那几十组玉米,在不清楚王都具体有多少人需要救助的情况下,奥利弗当然想的是越多越好。
不得不说的是,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后,他面对猫猫神时的一丝不自在,也就跟着变淡了许多。
在猫猫神的默契配合下,一人一神很快就摘完了刚成熟的玉米,然后趁着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再次通过财富之神的神力传送。
容貌经过简单转变的两个人,转瞬就再次来到了满目疮痍的王都中。
只是奥利弗很快又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低估了‘意识到感情’这桩事,对自己造成的潜在影响——要换作平时的话,他满脑子恐怕都只会充斥着救灾的相关安排。
可这一次……
他在那短得只在几个眨眼间的传送过程中,却只注意到了猫猫神理所当然地搂住自己腰的有力手臂。
第232章
在猫猫神的神力的帮助下, 他们直接站到了昨晚离开的那座旧屋门前。
只是这时屋内空无一人,不光是大神官不在,就连昨晚拦住他们的那两个无畏孩子也没有留下。
尽管扑了个空, 但奥利弗并不意外:他这时更在意的, 还是大白天的大小街道上也依然空无一人, 所有房屋都大门紧闭的画面。
显而易见的是,外城的绝大多数生活设施, 都已经彻底停止了运作。
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空旷荒废。
他微微蹙眉,转身看向身边的神祇:“我亲爱的猫猫神啊,你可以为我指引出那条能找到爱彼诺的路么?”
财富之神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于神力充沛, 且在小伴侣的期待下充满动力的神明而言,要在一座都城里找到一个普通人类的痕迹, 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找到了。”
还不到眨眼的功夫,祂散出的神念就成功找到了爱彼诺这时所在的方位。
祂开心地看了眼奥利弗后, 就不假思索地牵着他的手, 催动神力,下一瞬便传到了附近。
——令奥利弗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 自己心里刚因为猫猫神的亲昵举动而悄悄泛起的那一丝涟漪,转瞬就被眼前局势所掀起的惊涛骇浪所彻底盖过了。
爱彼诺所在的地方,居然是王都里那曾经熙熙攘攘、在瘟疫爆发后就空无一人的大广场。
确切地说, 他身后领着一大群人, 站在了广场里唯一的高台上——那里大概是治安官等人以前发布王令的位置,由于身后跟着的人实在太多,连登上高台的狭窄台阶上都挤满了。
而站在广场的平地上的, 却是这些天里一直龟缩在内城之中, 戴着制式高耸的钢盔, 腰间佩着的宝剑上嵌着闪闪发光的宝石的骑士。
以及站在他们身后, 那数量更多、这些天里同样缺席,这时却一派随时要听从号令的模样,堪称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想法刚冒出奥利弗的脑海,站在石台的最高处、也是最前方的大神官,就以与他那冷淡疏离的气质截然不同的响亮声音,向站在相对的那处城墙箭台上的将军喊话了。
“我身后的所有人,都曾经生活在这座王城之中,每天卖命奔走。而在挣到供自己和家人糊口的面包前,他们从来没有少付过一枚铜币的税。”
他显然很不习惯处于这样的位置上,仔细听上去,声线的细微处是僵硬的,但这时却没有任何人会去在意那些。
那位大腹便便的将军的神态间写满了不耐烦,眉头拧得很紧,似乎只是冲着他曾经的大神官身份、才勉为其难地听上几句。而其他士兵的脸色也与他的如出一辙,又或是冷漠得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们等的,只是一声正式的命令,就将毫不犹豫地挥起手里的刀斧长剑,向那些手无寸铁、甚至可能身患疾病的平民。
爱彼诺继续道:“请明确地告诉我,莫德尔将军,作为陛下的子民,他们有什么理由在经受过断粮的困苦,瘟疫的煎熬,至亲病逝的痛苦,被世人鄙视的绝望后,还要遭受来自王都军队的攻击?”
名叫莫德尔的将军很轻地哼了一声,冷冷道:“爱彼诺阁下,身为这王国中的至尊者,神明的独眷者,体内流淌着最高贵血统的这一切的主人,陛下并不需要向任何人——尤其是低下的平民解释自己的决定,哪怕是你和我,也不例外。告诉我,爱彼诺阁下,今天的你已经背弃了神明,背弃了神殿的教诲,背弃了内城的所有高贵存在的期望,站在那群肮脏的病鬼的一侧……你是彻底堕落,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了吗?”
事实上,对于陛下为什么会忽然下达镇压外城的命令,莫德尔是十分清楚的。
这已经是狩猎季的尾声了,也距离邻国来使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在内城待得无聊透顶的国王陛下,既是受不了彻底错过秋狩这项最重要的狂欢,也无法忍受自己所居住的都城不复以前的光鲜亮丽,要用满目疮痍的丑态来迎接邻国的使者。
那些曾经令他引以为豪的繁华街巷,那些鼎沸人声,现在已经变成了像臭虫般挥之不去的恶心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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