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当时的邻国也处于类似的处境,在内部剧烈混战的状态中,并没有趁虚入侵他们的能力。
也就是在那长达二十多年、被视作家常便饭的战争里,领主们都或是主动、或是被迫地选择了加固城墙、增设防御设施,甚至融掉农具来制造武器。
当然也包括了在城堡里挖掘地道:虽然是他们很不乐意设想的一条路,但至少能确保自己在城中水尽粮绝前,可以带着家眷和少数亲信逃出生天。
那时的奥尔伯里和莱纳城都还只是村落一样的存在,并没有用从矿场上特意开采、运输来的石头所铸的宏大城堡——哪怕是现在的两城,规模上也远远不能跟坐镇王国南部的第一大城格雷戈城相媲美。
没有经历过那漫长的混战时期的威胁,也缺少大兴工事的资本,莱纳更是连一直没能迎来愿意长期逗留、统治那片穷乡僻壤的领主,就更不可能会去多此一举地挖什么地道了。
“你的提醒是很有必要的。城里有秘密地道的话,就完全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采取拒绝谈判的做法了。”
奥利弗微笑着点了点头,向一脸受宠若惊的男孩表示了赞许:“你的观察力十分敏锐,简纳罗。做得很好。”
得到认可,简纳罗的脸颊一下红透了。
他小心翼翼地攥了攥拳,鼓起勇气,把心里的想法说完:“所以,要是条件允许的话……为了防止城堡里的人逃跑,要早些进攻才行。”
“活动桥和掩体的制造都需要时间。”奥利弗眨了下眼,有些期待地看向他:“关于这方面,你还有什么其他提议吗?”
其实还有个方法。
奥利弗和福斯都早早地想到了,但都默契地绝口不提:那就是由他一个人上阵。
防御全靠戒指和猫猫神的大剑,只要搭起一座活动桥,足够他靠近城墙的话,他就能沿着墙基安置炸弹,对墙体直接造成强有力的破坏了。
哪怕威慑力还不够吓住城堡里的人,让他们当场因恐惧而投降——也绝对能撕出一道能让奥尔伯里军畅行无阻的豁口。
那可比制造出足够整支军队安全挺进的临时桥板和掩体,要效率得多。
但奥利弗并不打算冒这个险。
事态远远没到那个十万火急的地步,而且在不清楚城墙上守兵攻击力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想亲身试险,免得落入桥梁被切断、他和少数士兵一起与大部军队被割裂开,进退两难的困境里。
血条就算再长再厚,也是有限的。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要是自己单枪匹马地过河前冲的话,一定会把将身家性命全寄托在他身上的管家先生和骑士们都吓疯的。
当然,他还有猫猫神这个杀手锏。
想到这里,奥利弗不由得看了金眸显得亮晶晶的、俨然一副等待点名的期待神情的英俊神祇一眼。
还是算了吧。
奥利弗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无比的超级捷径。
在这种比较特殊的情况下,依赖他的游戏系统也就算了。
神使在人们眼里,毕竟还属于“人”的范畴,只是深受神眷的幸运儿。
而神明以神力直接插手进来的话,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即使再乐观,奥利弗也不认为,这会是他参与的最后一场战争。
总不能每次都让猫猫神帮忙作弊吧?
人类间的矛盾与战争,原本就不应该让神明直接插手。
对人类,对神明,都不是件好事。
——神战的杀伤力,可绝对比两座城镇间的冷兵器打斗要大得多。
每次只要想起自己让猫猫神做引领王者魂魄、导致祂惹上死神戴夫这个麻烦后,奥利弗其实就已经在心里彻底打消了求助对方的想法。
这次也不应该例外。
最重要的是……
他不想给可爱却又一心只为他着想的猫猫神,带来任何危险。
奥利弗稍微思考了下,看向福斯:“看来我们那位身份尊贵的客人,直到现在都还不够坦诚啊。”
从投降的那一刻起就表现得那么贪生怕死,忍受不了饥饿和暴晒的麦肯纳伯爵,却对城里能被斯拜尔等人视作最大仪仗的密道只字不提。
福斯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他的唇抿成笔直的一条线,绿眸中满是杀气:“十分抱歉,殿下,我现在就把他带过来。”
这时的麦肯纳刚吃完属于自己的那份晚餐——虽然也就是两只白面包和一碗冰凉的井水,尽管心里对斯拜尔的反叛愤怒不已,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体面,并没有对对方破口大骂。
他到现在还不敢完全相信,表面上装得那么恭顺的斯拜尔,竟然真的敢不管他的死活!
每当回想起对方那一副绝对忠诚的嘴脸,连麦肯纳都感到不寒而栗。
恐怖的不是遭到亲近的部下背叛,而是……他甚至连对方究竟是因为什么,从什么起背叛的,都毫无头绪。
就在他还心乱如麻时,两名脸色铁青的骑士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拎起,在他惊慌失措的“你们要干什么”嚷嚷声中,当众提到奥利弗面前。
“格里德。”
奥利弗微微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地仰卧在地上,浑身都是灰土的他:“看来我对你太过仁慈,才让你能直到现在,都还能心安理得地隐瞒许多事。”
他隐瞒了什么?
麦肯纳的眼里掠过一抹茫然。
他饿得不行,现在要装出老眼昏花的姿态,倒是不用花上太多演技了。
面对奥利弗的问题,他下意识地挤出一抹哂笑,低声辩解道:“尊敬的殿下啊,您卑微的仆人对您已经毫无保留,要真是有什么能被称为‘隐瞒’的地方,那一定只是我年老体衰,才会不小心遗漏了吧。”
经过上次的教训,他倒是再不敢说是没吃饱饭才导致的了。
奥利弗唇角微扬,看似笑的弧度却是冰凉的:“——遗漏了一整条密道?”
“啊!”
麦肯纳脸上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懊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恳请您相信我,殿下,请您宽恕我的疏忽大意。那条密道一直是由斯拜尔家族看守维护的,已经很久没被动用过了,您问起时,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啊!恳请您相信我!”
他一向是最绝对的利己主义者——就如大多数贵族那样,有着毋庸置疑的自私自利的天性。
在城堡里的人,不管是他的管家,还是儿子都在装聋作哑的情况下,凭什么让他为他们的安危着相,甚至把自己放在要受死亡威胁的境地里?
麦肯纳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真心剖出来,好让奥利弗相信。
奥利弗淡淡一笑,没有再看心慌意乱的麦肯纳。
福斯这时上前一步,慢条斯理地拔出剑来,猛一下紧贴着麦肯纳的手腕、深深地插/进半湿的泥地里。
“啊!”
麦肯纳当场倒抽一口凉气,差点以为福斯是要把他的手腕直接切下来!
这可绝对不是他害怕过头的幻想,而是在他的认知里,福斯绝对干得出来的恐怖事情——早年跟对方同处一个战场上时,自己就曾经亲眼看见过福斯眼都不眨地出剑,干净利落地削掉了一个胆敢在他面前说谎的敌兵的鼻子。
比较娇嫩的手腕内侧皮肤贴着那剑身,感受着那让他头皮发麻的冰凉感,麦肯纳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他的手……还在吗?
真的还在吗?
他胡思乱想时,耳边忽然响起了福斯冷冰冰的发问:“阁下,我希望你牢牢地记住,你已经失去能在尊贵的殿下前废话的机会了。在我的剑割下你的头颅前,希望你那混沌的大脑还能回忆起它出口的通向。”
麦肯纳的脸色有了短暂的空白。
耳朵里嗡嗡乱叫了一阵,他颤声说着:“我当然记得!”
别说麦肯纳从开始就不是有意隐瞒,在已经被发现、并且性命还完全被捏在对方手里的情况下,是绝对不敢在这个眼神锐利如鹰的可怕福斯前耍花样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