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穹回禀道:“启禀陛下,属下听闻太子殿下一早只身回城,并未见到二千羽林军,也未见归还,属下差人去问,东宫的人只说是没有了。”
到了此刻,成顺帝的脸已经算得上阴云密布,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宋子穹低着头回道:“据说太子殿下走的水路,船起了火都沉了,羽林军死的死伤的伤,全没了,只有太子殿下自己逃了回来。”宋子穹拿出东宫打发他的那套说辞,也不知道回头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对皇上解释,万一对不上,那可就不是他的责任了,另外最后一句话是他自己加的。
“愚蠢!废物!”成顺帝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派他去抓人,按照常理的做法肯定应该各个要道布置岗哨,设下关卡,姬睿怎么想的带着一堆兵马去坐船?简直蠢笨如猪!
殊不知姬睿此刻是有苦说不出,他不但设了关卡,还设下了圈套,一环扣一环,誓要把姬清和陆景深等人一网打尽。明明一切都万无一失,可是紧要关头,为何会突然冒出来寿州大军?
英国公以前是寿州军主帅,难道是因为英国公?那个老不死的,上回怎么没毒死他!
由于寿州军的出现,打得姬睿骤不及防,偏偏这些事还不能告诉成顺帝,否则他利用姬珩围杀姬清的计划就瞒不住了。若是针对姬清一个兄弟倒也罢了,要是被成顺帝发现他一个人针对两个兄弟,这对一向主张他们要兄友弟恭的成顺帝来说,定然是不可饶恕的。
刚刚到手的太子之位还没坐稳,姬睿不敢也不能冒这么大风险。
所以姬睿只能自己咽下苦果,顶下了这个蠢笨如猪的名头。
成顺帝骂归骂,气归气,但毕竟是刚刚册封的太子,也不能惩罚太过,不然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他沉吟片刻,避重就轻地道:“太子办事不利,损失了两千羽林军,罚俸禄一年,至于羽林军的事,让他自己滚来给朕亲口解释清楚。”
俞潮正低着头,满是褶皱的眼帘遮掩下,眼底晦暗一片,闻言立刻叩首道:“老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成顺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这一屋子乱糟糟的脑袋,心口憋闷,觉得心烦意乱起来,干脆挥手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几位内阁大臣以及俞国公都走了,宋子穹没有动,问道:“陛下,将军府和英国公如何处置?”他奉命封锁的将军府,此事由他出面询问最为合适。
罪名不复存在,自然没有再关下去的理由。
“都放了。”成顺帝不耐烦地摆手,绝口不提封赏姬清一事。
“臣谨遵圣旨。”宋子穹跪谢领旨。
顿了顿,成顺帝转头对承贤道:“你去私库拿一株百年老参,再挑几样补品给英国公府送去。”英国公到底是救驾有功的功臣,如今无端遭了一场牢狱之灾,应该适当安抚一下,以示皇恩浩荡。
姬清和陆景深跪谢叩恩,“多谢父皇。”
此刻得了准信,英国公即刻释放,姬清和陆景深这才跟着一道退出了勤政殿。
三人快步在前往天牢的路上,姬清抱拳道:“多谢宋统领。”
他和陆景深才回上京,在皇帝眼里,应该是不知道英国公被下狱,也不知道将军府被封,所以不方便直接问皇帝,宋子穹最后一问正好帮了他。
“昭王殿下不必客气,是臣分内之事。”
姬清道:“宋统领这段时间虽然封闭了将军府,却也保护了府中众人,对府里吃穿用度多有照顾,这声谢应该的。”
宋子穹哈哈一笑,“我奉命封禁将军府,内子知道后险些与我大吵一架,若是我不多加照顾,只怕内子会直接丢下我,打包袱回娘家去了。”宋子穹的内子正是离京前被姬清救下的李茹。
姬清抿唇一笑,“宋夫人高义。”
陆景深和姬清在宋子穹的带领下走入天牢,一进门,顿时一股阴冷腐臭之气扑面而来,熏得人头脑发懵,里面没有窗子,入目一片幽暗,廊道两侧燃烧的火把将昏暗的青石路照得忽明忽暗,隐约能看到地上拖拽的血迹。
阴暗潮湿的环境蚊虫滋生,鼠蚁在脚下乱窜,姬清心里一酸,外祖父一把年纪,先前又中了毒,体质大不如前,竟然在这样不见天日的环境里待了这么多天,这得受了多少苦啊!
陆景深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清清,都过去了,别担心,我们这就去接外祖父回家。”
当他们路过一处牢房的时候,看到了蜷缩在地上,蓬头垢面的贺问舟;而贺问舟的牢房对面,是刚刚被押送进来的人,衣着较为光鲜整齐,正是曾经的靖安侯贺振,如今贺家因一念之差,全都成了阶下囚。
而贺家的其余人丁,都将在明日一早流放到四千里外的苦寒之地。
贺振此刻正在用各种恶毒的言语辱骂贺问州,因为贺问舟的铤而走险,害了贺家三十余口人,贺振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
然而贺问舟充耳不闻,像个活死人一般,除了还在喘气,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昭王殿下!陆大将军,宋统领……”贺振看到姬清三人,连忙招手,腆着脸道:“求求昭王殿下,让老臣见一见陛下……”
听到“昭王”这两个字,贺问舟仿佛有了些许反应,身子动了动,缓缓抬起了头,透过牢门看向姬清三人。
贺振继续哭诉道:“这个逆子,早就被老臣逐出家门了,他所做之事,实在于老臣无关啊!昭王殿下,求求您……让老臣面见陛下,老臣冤枉啊……”
姬清停下脚步,冷道:“本王倒是觉得侯爷教养出这样一双贪得无厌的子女,一点儿也不无辜。”
贺振被噎了一下,笑得有些生硬,但为了活命,他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痛哭道:“昭王殿下说得对,都是老臣的错,让老臣见一见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陛下……老臣为随陛下征战十年,陛下定能体谅老臣的……”贺振伸手想去拉姬清,因为此刻唯有见到成顺帝,他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
“聒噪。”宋子穹反手一剑柄敲击在牢门上,震得贺振双手一麻,不由自主被震退了两步。
“殿下,将军,请。”宋子穹带着二人继续往里走。
“姬清——陛下为何不审问我,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怕我抖出你的事。”贺问舟突然抬头冲着姬清说道,“你医术超高,你下毒手段残忍,你根本不像表面那般无害,你都是装的,他们都被你骗了。”
“当初五公主有一点说对了,你是装傻的!”
“清清,我们走。”陆景深揽过姬清的肩膀,带着姬清往里走,三人不打算理会贺问舟的疯言疯语。
明日就要被处斩了,贺问舟显得格外暴躁不安,他冲着三人的背影,大吼道:“陆景深,你知道蒲川城一役姬清毒死了多少人吗?我妹妹肯定就是被他暗害了,姬清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陆景深突然停下脚步,他还是忍不了别人这么骂他最爱的人,陆景深折回到贺文舟的牢房前。
这一刻贺问舟还以为自己的话被陆景深听进去了,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窃喜,就听到陆景深冷冰冰地道:“说起贺文欣,本将军倒是知道点儿消息,她被本将军送去西厥当军、妓了,所以你们明天死了也不用担心贺家绝后,相信不久后,西厥会出现不少你们贺家的血脉,你们贺家走到这一步,也算发扬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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