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竟还学会了狡辩?!”成顺帝逼视他,沉声道:“你说你不辱使命,赈灾你是如何做的?疫病又是怎么回事,为何瞒而不报?又为什么无故抓了朝廷命官,逼使蒋大人屈打成招,可有此事?”
“父皇,儿臣曾在虔州写了奏折,详述事情经过,父皇竟然没收到吗?”
姬清惊讶道,像是没看见成顺帝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道:“三州刺史蒋牧,两年前受到俞国公蛊惑,与千棘山山匪勾结,豢养私兵三千余人,而后为怕事情暴露,刻意隐瞒虔州疫情,强行封虔州城,焚杀知情百姓,以至村落十室九空。”
“靖安侯世子亦参与其中,谋划刺杀岳王,截获赈灾米粮藏于山寨,打算做以招兵买马之用。”
“幸亏陆将军当机立断,围山剿匪,这才寻回赈灾米粮,虔州和宣州两地的饥荒得以缓解。”
“儿臣并未审过蒋大人,而是移交给了宣州知州许通大人,押送蒋牧回上京,不料中途遭人截杀。”姬清捧上一封书信,成顺帝示意承贤接过来。
至于陆景深审问的,他不知道,姬清钻了个语言空子,不过就算成顺帝要查也查不出,人都死了,死无对证,许通见识过陆景深的手段,更是一句都不敢多嘴。
姬清继续道:“这是宣州知州许通大人的亲笔书涵,里面详述了蒋牧在押送回上京的途中遭遇截杀的全部经过。”
随后,姬清又将万民衣,还有信函等一系列证据,一并交给承贤公公,递到了成顺帝面前。
“儿臣手上有虔州百姓为了感念朝廷赈济灾民,感念父皇的恩德,数千百姓亲手所制的万民衣;还有这是蒋牧怕自己遭人灭口,留下的遗笔,里面详述了他这些年帮助俞国公暗中招兵买马的过程;另外这是千棘山山匪匪首的供词画押,还有虔州知州遇刺身亡的验尸文书。”
“等等,你说虔州知州已死?”成顺帝皱眉问道,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焉知你们不是杀人灭口?”
姬清道:“父皇,儿臣在虔州的所作所为都是遵照父皇的命令,有万民衣可以为证,儿臣没有理由杀知州大人。”
这时候,陆景深开口道:“启禀陛下,虔州知州被刺杀于府衙书房之中,随后点燃大火,令书房的所有物品付之一炬,可见凶手一定是先杀了虔州知州,然后利用知州印鉴伪造告状的奏折,为怕事情败漏干脆一把火烧掉一切痕迹。臣怀疑此事亦是靖安侯世子所为,人现已押入大牢,听后陛下发落。”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昭王口述的事情经过,竟然与虔州知州在奏折中说的全然相反。
但如果虔州知州一早就被人刺杀了呢,还有仵作的尸体检验文书,那极有可能,所谓的虔州知州状告昭王殿下的折子,根本就是伪造的。
这件事,凶手贺问州就在天牢里,一问便知真假,陆景深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简直岂有此理!”成顺帝看完几封文书,还有万民衣,气得拍案而起,怒道:“今日敢伪造奏折,明日是不是就敢伪造圣旨了?”
这件事由不得成顺帝不怒,因为这是在挑战他的天颜。
勤政殿里呼啦一下,所有人跪了一地,皆是大呼“不敢”。
成顺帝气呼呼地扫过龙案上的一系列东西,这么多的证据,足以证明姬清是被冤枉的。
而牵连出的这些人名,令成顺帝和几位内阁大臣都为之一惊。
贺问州?成顺帝恨得牙痒痒的,这个靖安侯府着实不安分,先是女儿不知检点勾结番邦,再是儿子无法无天竟敢刺杀皇子以及朝廷命官,搅弄是非。
简直该死!早就该处置了他们。
而另一个却不能这么随便,俞潮正,那可是太子的外家!
此人隐退朝堂,不是一直在问道修仙吗?一众内阁大臣心里暗暗嘀咕。
成顺帝素来是个疑心重的人,俞潮正豢养私兵是什么意思?这里面跟太子又有几分关系?他不禁怀疑起来,真的只有三千人吗?会不会还有别的他不知道的私兵。
成顺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拍案惊怒道:“去把俞潮正给朕押来。”
承贤立刻快步出去传达命令了。
王阁老上前道:“俞国公不问政事多年,一心扑在求仙问道上,此事兴许有什么误会,何况区区三千人做得了什么大事。”
成顺帝眉头一松,是了,怎么把这个老东西的嗜好给忘了,一心修仙之人,焉能对这凡尘俗世上心。他最近跟着玄机真人在太极殿修仙炼药,正感受到修仙的妙处,夜夜龙精虎猛,连美人都多纳了两个。
这一刻他甚至想,若是哪日得了空闲,去白云道观会一会这位老臣,相互探讨一下求仙问道亦不错。
但眼下显然是不成了,这个俞潮正临老临老,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此人若真狼子野心,那还得了!
王阁老继续道:“老臣倒是觉得,靖安侯世子欺上瞒下,公然诬陷皇子,蒙蔽圣听,应当严惩。”
成顺帝对于贺问州连见都懒得见,直接宣判道:“靖安侯之女先前私通西厥,朕还未治他的罪,他不知感恩戴德,竟然又搅弄风云。传令下去,靖安侯府一干人等流放四千里,靖安侯贺振与世子贺问舟,于明日午时问斩。”
连提审都不审,幕后之人也不问,姬清眸底划过淡淡的讥讽,成顺帝就是这样,总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自己营造出一片和平盛世的假象,从来不管内里是不是千疮百孔。
袖笼遮掩下,陆景深轻轻捏了捏姬清的手,悄悄安抚他,在入宫之前,两人就想到了事情牵扯不到姬睿,不论是豢养私兵,还是刺杀岳王,姬睿都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
李大学士反驳道:“王阁老此言差矣,豢养私兵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那都是重罪!别说三千人,即便是三百人,也等同侵犯皇权,罪无可恕!”
当陆景深打算收回手的时候,姬清反手勾住他的手指,轻轻摩擦,细细划过每一个指缝,蹭过他掌心、指腹上的每一处薄茧,甚至隐隐感受到了陆景深瞬间的紧绷。
这么一个严肃正派的人,被自己撩的脖颈上青筋暴起,想想就有趣。
可惜陆景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几位内阁大臣还在为私兵之事争论不休,这样的场合,两人手指交缠,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相互撩拨,竟有一种隐秘的欢愉。
成顺帝被吵得脑仁疼,重重拍桌子道:“等俞国公到了,诸卿再议不迟。”
目光一扫,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刻意调整了表情,和颜悦色道:“都起来吧,老七你这一走将近两个月,朕甚为惦念。”
如今看到流民已妥善安排,饥荒也缓解了,没有暴民闹事,疫病也解决了,一切都好。再看向姬清时,成顺帝脸上难免露出几分笑意。
“父皇,宣州商会此次灾情贡献颇多,宣州盛产丝绸,儿臣以为可以给他们个皇商的名号,叫他们送些来宫里,一来以示褒奖,二来彰显我皇家气度。”
“这点小事,你看着交给内务府去督办了吧。”
“多谢父皇,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起身之后,姬清想到百姓连年遭遇水患的苦楚,又拜道:“父皇,要彻底解决水患还需开凿运河,分流而治,儿臣以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