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那你先前为何隐瞒?这么大的事为何不第一时间禀报?”陆景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一刻杀蒋牧的心都有了。
蒋牧拼命摇头,“我也不知道,知道的我都说了。”
“不知蒋大人可曾听说过梳洗之刑?”陆景深冷笑一声,拿起烧红的铁钳放入滚水中,只听见呲啦一声,令人头皮一麻,他扔掉钳子,对陆一道:“把滚水浇到蒋大人身上,从头大脚浇,不要有错漏。”
陆一垫了两块布,端起铜盆,走到蒋牧面前,举起盆子的时候,热腾腾的蒸汽都喷在了蒋牧的脸上。
“我说,我说。”蒋牧拼命往后仰,身体在刑架上晃动,极力想要躲开,却只能徒劳挣扎,只好快速回答:“下官把出现疫病的村落里的人都焚杀了,后来虔州城里也出现病例,我就把城封了,知情人全杀了,我虽然隐瞒了疫情,但我这么做是为了不让疫病扩散,我没有错啊!如果不是我,疫病早就蔓延到宣州了。”
“你这只是自己安慰,控制疫病的方法有很多,你没有筛查病患和普通百姓,一律烧死,你这叫滥杀无辜。”陆景深又问:“银钱呢,都进了谁的口袋?”
一旦开了口,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蒋牧如同倒豆子一般全交代了,“是俞国公,我每年所得银两都上供给他了。”
“俞国公?”陆景深将朝廷里的官员名字搜刮了一遍,对上号了,是俞潮正,此人是德贵妃的母家,虽然是燕王的外祖父,却从未参与党派纷争,一心求仙问道,不问世事多年。
陆景深问:“你手中可有证据?”
“没有。”蒋牧摇头,“俞国公此人行事十分谨慎,每次都是以捐赠道观的名义,派些道童来取,从不留任何证据,也无书信往来。”
陆景深继续往下问:“蒋大人是什么时候与这些山匪有往来的?”
蒋牧被陆景深吓得胆颤心惊,完全看不透对方的深浅,也不知道这番说辞此人到底信了还是没信,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差不多两年前。”
“蒋大人的确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陆景深看了陆一一眼,陆一会意,对着蒋牧的一条手臂浇了半盆下去。
蒋牧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整条手臂顿时鼓起了一串一串的水泡,已经看不出胳膊原本的形状。
陆景深拿起由一排长钉做成的铁梳子,道:“本将军这一梳下去,连皮带肉都能刮下来,蒋大人再不说实话,下一次就从头皮浇了。”
“我说,我这次真的招了。”蒋牧因为疼痛面部扭曲着,颤声道:“其实……两年前俞国公派人来寻我,命我暗中招兵买马用,为了掩人耳目,我与千棘山的匪首搭上线,我给他提供各种便利,他负责招揽兵马,那些米粮本身就是给山匪,用来壮大招募更多的人。”
陆景深示意陆一把铜盆端开,继续问道:“所以俞潮正派道童来不是取钱,而是给你送钱?”
“是,靠着这些钱,我前后招募了三千人,这些人平时躲在千棘山秘密训练,遇事之时扮作山匪行事,后面被俞国公陆陆续续调走了二千七百人,如今还余三百人。”
蒋牧一脸灰败的垂着头,他当初被对方许下的高官厚禄迷了眼,如今一切交代出来,他也完了。
当初俞国公说要为道观培养一批可靠忠心的护卫,让他帮忙招募人选,等他发现这不是护院而是在豢养私兵时,已经迟了,骑虎难下,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官匪勾结也成了现成的把柄。
再加上俞潮正一直忽悠他,比起数十万大延铁骑,区区三千人算什么,不过是给道观自保而已,根本造不成什么风浪。
蒋牧就这样一步一步被威逼利诱,越陷越深,后面骑虎难下,才不得不听令行事。
“你可知这些私兵是为谁准备的?”陆景深又问道,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但蒋牧却摇了摇头,道:“俞国公始终都是说为了道观,为他有朝一日破碎虚空,得道成仙,准备的护卫。”
最后,蒋牧心有不甘地看着陆景深,“将军为什么会知道先前我在误导你?”
蒋牧自觉编造的天衣无缝,官匪勾结的罪名也不小,正常人谁会往豢养私兵这方面想。
陆景深没回答,这些都是以他从军多年的经验,首先山匪的骑术像是经过正规训练出来的,包括作战方式;其次寨子岗哨齐全,里面也无生活气息,比起山匪生活的山寨,反倒更像冷硬的军营;再加上追杀姬清这道命令,足以令他产生怀疑。
见得不到答案,蒋牧仍不死心,又问道:“将军只是随行保护昭王的,何必这么尽心尽责,惹上俞家对你有何好处?”
陆景深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就当本将军看你不顺眼吧,蒋大人舞姬送得勤快,破坏别人夫夫感情,就该想到落到别人手里的后果。”
蒋牧错愕半晌,“下官何时破坏别人夫夫感情……”他终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道:“将军的赐婚对象难道是昭王殿下?不是说是个傻子吗?”
“本将军就是昭王妃,怎么,不像?”
这时,陆十二满手是血的走过来,心里啧啧叹道,他家将军这都自封上昭王妃了,看把蒋牧吓得,都快失禁了。
“匪首招了,想要王爷命的是一个青年,上京口音,大氅遮着看不清长相,他们山寨目前一共有三百人,被那青年抽调走了一百人,上面给山寨的要求是全面配合,所以匪首不能拒绝,至于上面是谁匪首不清楚,每次都是通过刺史蒋牧联系的。”陆十二禀告审讯情况。
这就对上了。
蒋牧吓得浑身一哆嗦,怎么也没想到,山匪这么快就被陆景深尽数剿灭了,如此一来自己这真话是不说也得说。
“真的没有往来书信?”陆景深转头看向蒋牧,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这个人一直被俞潮正当作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弃子,却还不自知。
“没有,俞国公每次都是派道童过来传话……”说到这里,蒋牧话音一顿,整个人呆住了,像是被瞬间抽干了精气神,委靡下来。
不留证据,也就意味着随时会被舍弃,原来俞潮正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成了弃子。
“叫这两个人都写下证供,签字画押。”
陆十二看了一眼蒋牧被烫的没有一块好皮的手臂,怎么看也不像能正常拿笔;而山匪体验过了一套刑具,比起蒋牧更不遑多让,这恐怕供词只能他来代笔,陆十二认命地叹了口气,讨厌写字,还不如打一套拳来得自在。
陆景深给陆十二交代完,转身走出审讯室。
出了大牢,陆景深若有所思,吩咐道:“蒋牧是王阁老的门生,从这方面深挖一下,此人没用之后直接交给宣州知州,宣州知州自会派人押解蒋牧回上京,剩下的事你们看着处理,拨出三万石米粮尽快送往虔州。”
陆一和陆十二跟在身后,一一应下,随后道:“将军,让属下二人跟着你去吧。”
陆景深一刻不想耽误,摇头道:“你们就在宣州等着,无需过来,疫病不会有事,王爷的医术很厉害,一定会医治好的,你们不要过来给王爷增加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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