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鹿山的二把手姓杜名飞,原是山下的说书人,学了一肚子鸡鸣狗盗的经纶。他一上山便受到了马鹿山当家人的看重,让他做自己的狗头军师。
这杜飞生性恶毒,贪财好色,一肚子坏水。
在山下时因贪恋隔壁寡妇姿色,夜闯寡妇门,谁料那小妇人是个一等一的贞烈,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肯叫贼子得手。
犯下人命的杜飞走投无路,这才落了草。
他与马鹿山大当家,一阴毒,一残暴,可谓是臭味相投,有了杜飞献计,大当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买卖从普通的收取过路费,直至杀人越货,绑架撕票,俨然是一大毒瘤。
和副掌事勾结劫杀商队,便是杜飞出的主意,至于那副掌事嘛,与虎谋皮自然也讨不了好,人头如今还挂在山寨旗杆上呢。
这厢,大当家张猛从商队得了天大的好处,再不满足过往的蝇头小利,正歪在虎皮躺椅上思忖,该去哪儿再发笔横财。
木门吱呀一声,身材猥琐,塌鼻小眼的杜飞走了进来,站定在土台上的躺椅下,摇着把羽毛扇,装模作样的拱手道:“大喜,好叫大当家知道,天大的喜事!”
张猛一对牛眼瞪得滚圆,猛的从躺椅上坐直身子,粗声粗气地问,“什么喜事?又有商队来了?”
杜飞故弄玄虚,说道:“非也非也,子曰……”
张猛落草前是山下杀猪的屠户,一大老粗何曾听得掉书袋子,大掌猛拍扶手,怒视杜飞道:“放得哪门子酸屁!什么喜事速速说来!别逼老子扇你!”
杜飞这才不敢装相,低眉顺眼道:“曲阳府的张佑麟将军着人送来书信,说邀请当家的往曲阳府走一遭,共谋章讨大事。”
话音未落,张猛拎着对三板斧,凶神恶煞地往门外走。
杜飞慌忙拦住在身前,急问,“当家的做甚去?”
张猛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鼻翼剧烈开合,“送信的在哪儿?狗娘养的张鳖孙,想让老子去给他当奴做婢,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吧!俺先砍了他那送信的,再砍了他!”
深知张猛脾性的杜飞,在说话之前已经预想到了张猛的反应,此时显得不慌不忙,他说了几句话安抚住张猛的情绪,接着道:“请将军仔细思量,我马鹿山虽说地处两府交界,两边官府都顾不上我们。”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我马鹿山买卖越做越大,迟早会被官府盯上,到时候我等该如何自处,虽说当家神勇,不惧官府的虾兵蟹将,但请当家可怜可怜下面的兄弟们,我等不过孱弱之辈,恐怕……”杜飞说着说着竟淌下泪来。
张猛横眉竖眼,哼道:“一群孬种。”
杜飞见火候到了,接着游说道:“倘若我们能去曲阳府,和张将军守望相助,处境便大不一样了。”
他附在张猛耳边,轻声说:“张将军承诺说,来日他若举兵事成,做了圣人,必忘不了当家的援手之恩,让您做王爷。”
张猛目光短浅,被杜飞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已有八九意动了。
见他神情犹豫,杜飞下出猛药,“小弟听人说,前头牛羊山的伍大牛,伍小牛两兄弟已经启程去曲阳府了,倘若我们去得晚了……”
张猛彻底坐不住了,谁也别想和他抢着当王爷!
“明日出发!”
……
杜飞志得意满地出门,转了个弯,走向寨子里关押肉票的柴房,摆摆手,叫来看门的两个小子。
神情倨傲地问道:“醒了吗?”
两小子摇头,说:“回二当家的话,还没醒呢?”
杜飞点了一回头,走上前,贴在破洞窗户外往里看。
柴房占地狭小,拢共只有两扇窗户,一扇窗户低矮,用来给人观察肉票的情况,另一扇窄窗极高,几乎接近横梁。
两小子跟在他身后,都低着头,十分害怕这位对自己人手段也十分狠毒的二当家。
看见两人畏惧的神情,杜飞得意更甚,他觉得自己前半辈子过的都是狗屁,唯有现在这样凌驾于人之上,人人畏惧的日子,才是他该得的!
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口吻半威胁半平淡地说道:“这两个人的事不准走漏了风声给大当家知道。”
两小子面面相觑,迟疑片刻后,低头应是。
杜飞满意地瞥了眼柴房,想到那女人的美貌,心头更是火热,只要把这女人献给将军,将军一定会看重于他,迟早,他会把王猛踩在脚底!
……
柴房中,殷停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外头看门的不走,他不敢有动作。
就这样不知过去多久,殷停躺得全身僵直,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松了口气,悄声冲不远处的双眼紧闭的麻烦精喊道:“喂,喂,醒醒,想个法子解开绳索。”
麻烦精躺得安详。
殷停不死心,接着小声嚷嚷,“喂喂,喂!”
不知是不是被嚷得烦了,麻烦精倏地掀开眼皮,冷冰冰地瞥了殷停一眼。
殷停识相地闭了嘴。
下一息,捆在两人手脚上的麻绳似被无形之刃隔断,齐刷刷落在地上。
麻烦精率先起身,不知从何处拿出瓶芳香扑鼻的花露,来来回回在自己身上洒了一遍,连头发丝也未曾放过。
浓郁的花香中,殷停几乎喘不过气,他捏着鼻子从地上蹭起,走到麻烦精身边,嘴里嘟囔,“既然你有这本事,干吗故意被他们抓住,不自找罪受吗?”
麻烦精递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半分没有解释的打算。
浅薄的月光顺着头顶的窗口流泻进屋内,原来已入夜了。
顺着月光看出去,一轮弯月高悬,像永不坠落的银盘。
阶下囚的处境让殷停多愁善感起来,他凝望着月亮,口中吟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一道婉转若黄鹂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此诗妙极,因何只得半首?”
先时,殷停没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听见有人夸静夜思,得意地说,“当然,这可是诗仙李白的诗作,前半首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声音听起来很疑惑,“诗仙李白是何人,为何我从未听过?”
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殷停差点咬掉舌头,僵硬地转过身,打算描补描补,不料正好和麻烦精困惑的视线对上。
他蹬蹬往后退了两步,指着麻烦精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不是哑巴?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话?”
麻烦精微抬下巴,“凡夫俗子,言之何用?”
她的神情写满了矜持和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傲慢,虽是以问句回答问句,殷停却懂了她话里的意味。一言蔽之,之前的他在她眼里是凡夫俗子,臭虫,双发处于无法交流的不同层级。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她认为即使自己说话他也听不懂,就像人类永远无法和猴子交流。
懂了,他却希望自己不懂。
殷停气得牙根痒痒,所以他现在是不是该感谢她,让他从猴子变成人?
“你还没回答,李白是何许人?”
麻烦精显然不懂得察言观色,或者是她从未想过察言观色。
殷停安慰自己,成熟的男人不该和口无遮拦的小孩一般见识,他在像麻烦精一样年纪的时候,还幻想着与世界为敌呢。
这样想着,殷停觉得宽慰不少,他露出长辈看晚辈的慈爱笑容,“在闲书上看过,觉得好便记下了,李白兴许是某位先贤的化名。”
麻烦精打了个哈欠,没多计较,说:“我乏了。”
说完却站在原地不动,一对流光溢彩的猫瞳向殷停看来。
殷停认命般叹了口气,跪坐在地上,拉着她枕在自己腿上。
麻烦精很是抗拒,指着他说:“里衣脱下来。”
“这里没有避让的地方,你要看我脱衣吗?”殷停说道。
麻烦精蹙眉,不解道:“有何干系,你我皆是……”
皆是阶下囚,但一男一女,总要避嫌吧,殷停暗暗翻了个白眼,打断道:“是是是,你说的都是,修仙之人不像我们凡夫俗子拘泥于小节,但我还要娶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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