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着殷停的钱,看似表情凝重地说:“悔心的意思,一指前尘,发生过追悔莫及的事,二指来日,也许会发生让你后悔的事。”
“这支签究竟是你去日的不甘,还是预示来日苦痛,只有签主本人知晓了。”他说话的语气过于幸灾乐祸,半点不带掩饰。
殷停顾不上唾弃为老不尊的师父,自顾自思忖,若说有什么后悔的事,上辈子猝死之前没有痛扁黑心老板算一件,没来得及谈女朋友摆脱处男之身也算一件。
而这辈子,他翻来覆去地想,并没有太多后悔,唯一的耿耿于怀的是遇见了麻烦精。
但这三件事无论如何也够不上追悔莫及,痛彻心扉呀。
思量清楚,他说道:“弟子过去未曾有悔。”
余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直把他看得后背发毛。
他对签文的寓意其实不大在意,他从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过去是,现在是,来日也是。
解完签,余明收回木筒,收起懈怠神色,直直看向殷停。
殷停神色一凛,意识到师父要为他赐号了,或许是静谧的空气,流转的苦香,斜打的阳光,又或许是姜太平过于紧张而攥紧的手指,师父骤然挺拔的身影——
这一切让他顿悟,自己即将面临一件不容懈怠,不容玩笑的大事——接过师父的训*,成为真正的传人。
“殷停。”
“你心思驳杂,性子跳脱,便送你清字做号,望你明心静性,不入歧途。”
——静清,清静。
第20章 第一美人
“静清……”殷停在心里默默咀嚼这两个字。
他既不满于静清的平庸乏味,又惶恐于师父竟然真的看透了他,同时他也很不服气,师父并未对姜太平说不要误入歧途,单单只对他说,岂不是说明他在师父眼里是心术不正之辈?
一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他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
直到耳边传来姜太平小声地疑问,他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开思源堂,走在回抱朴斋的小路上。
“大师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姜太平疑问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憧憬。
想必在他的想象中,大师兄一定是一个能扛起首徒重任,爱护师弟的人吧。
殷停强行忍住打破他幻想的冲动,促狭道:“大师兄啊,我曾见过一次。”
“师兄见过大师兄?”姜太平巴巴地凑上来。
殷停做作地干咳,“天机不可泄露,见了你就知道了。”
姜太平急了,围着他说了好些央求的话,殷停这才开口:“相貌好,性格好,保护师弟,我曾受过他不少照顾。”他刻意在照顾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姜太平只把反话当真话,对传闻中的大师兄越来越期待。
“对了,”殷停幽幽道:“这位大师兄有个小癖好……”
……
此后过去两月,师父余明再未出现,殷停和姜太平成了有师父却没人管的孤儿。
期间,小胖子刘鹏来找过他一次,从他一刻不停抱怨的嘴中,殷停得知,余英道姑果如她的外表一样,严厉古板至极。
她膝下只刘鹏一位徒儿,因此有大把的时间精力来规整刘鹏身上的陋习。
刘鹏对此叫苦不迭。
殷停心里却很是羡慕,觉得刘鹏这小胖子纯属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刘鹏表演了一手指尖引火的小法术后,殷停才得知,他已成功引气入体,正式踏入仙途,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炼气修士,和他们这些凡人俗子有天壤之别了。
“糟糕,时辰到了,”刘鹏忽然惊叫,“师父让我午时回去,下午要教我清风剑法哩。”
他说话时,嘴角几乎翘到太阳穴,眼角眉梢的得意之色压也压不住。
殷停终于回过味儿来,这厮哪里是来诉苦,分明是来炫耀的!
他恨得牙根痒痒,粗声粗气道:“滚!”
得逞的刘鹏麻溜地滚了。
有善尽其责的余英道姑做对比,殷停对他那位撂下徒弟不管,自个儿跑去喝花酒的师父的埋怨与日俱增。
其实,若说余明对这两个徒弟丝毫不上心,那也是冤了他,他约莫还是用了些心思的。
童儿秋珩曾来带话,传达余明布置的课业。
让他们描摹符文,在将这些生得奇形怪状的符文兄认清之前不准离开抱朴斋。
据秋珩所说,符文是天地至理的衍化自上古时代传承至今,制符布阵,包括门派功法典籍都离不开符文。
可以说,符文就是修仙界的文字,不认识符文的人,去哪儿都是两眼一抹瞎。
如今修士的通用符文共有三百六十枚,都是从晦涩难懂的上古符文中简化而出。
若只是学识通用符文,殷停自然没有怨言,偏生,师父还让他们一道学古符文。
上古符文不止是单个纹路,其中最繁复的符文写下来足有一张卷轴那般长,让毫无基础的弟子来学习,更是难如登天。
铺开的宣纸上,如小蝌蚪般的黑色纹路不断变换位置,殷停看得眼晕,只觉得自己也成了一只蝌蚪。
“静师兄,我能进来吗?”
殷停分辨出了来人,把案上的宣纸一合,绕出长案,拉开门,对着来人笑道:“秋珩师兄,劳你跑一趟。”
他尚为辟谷,每日仍需要食用五谷杂粮,秋珩便是师父专门指派,负责照料他和姜太平的人。
端着木质托盘的秋珩笑了下,“静师兄客气,先用晚膳罢。”
托盘上摆着一碟嫩绿菜叶子,一碟雪白鸡肉和一碗小粥。
那鸡肉极为不凡,乃是掌门豢养的灵禽,有洗筋伐髓,强身健体之效,对感应灵气也有很大帮助。
听了他的话,殷停转过头往窗外看,天色已暮,果然是近晚了。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得,又白白耽误一天。
其实这样没人管的状态,很符合他一开始混日子的预期,不过再从掌门那处得知脑海中的封印只有自己的法力才能打开后,他的心态便不可避免地急躁起来,更加之刘鹏也已经……
见他愣神,秋珩没有打扰,把晚膳放在一旁的小几上,途径长案时,他歆羡地瞥了眼展开的符文,而后很快别开眼,藏在袖中的手掌瞧瞧握紧。
饭菜的香味充盈鼻尖,殷停肚子咕噜噜着叫,他暂时放下了烦躁心绪,走到几边,捧着木碗,埋头苦吃。
往日秋珩送完一日三餐并不会多待,今日他却迟迟未有动作,殷停猜到他是有话要说,抹了把嘴上的鸡油,问:“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秋珩倒了碗茶,温声道:“前日,静师兄托我打探的人有消息了。”
殷停精神一振,放下碗问:“他们在哪儿?过得可好?银子可够用?”
“他们如今在闲隐门外镇,师兄可有话要带给他们?”
殷停托秋珩打探的人正是田家兄弟,而外镇是依附闲隐门生存的小镇,其中居民多是闲隐门中修士的后代。
闲隐门分外门内门,外门中多是度过了问心三关,却未能得师父眼缘成功拜入门下的弟子,这些人也算闲隐门下,主要负责与世俗交接的杂事。
诸如在凡间开设道观,为门中寻觅传人,分发信印。
闲隐门建门已有千载,每四十九载择一次弟子,哪怕每次能通过三关的人数极少,但多年积累下来,人数也十分可观。
说外门弟子是支持闲隐门的基石也毫不为过,对他们师门也十分厚待,甚至允许已经不算闲隐门下的他们的后人结镇依附门派而生。
倘若后人中有人拥有修仙资质,信印也会优先发给他们。
顺带一提,内门中,除了余字辈的掌门和另两位师叔,便只有寥寥几位静字小辈,在殷停三人入门前,拢共只有两位师兄,一是余明门下祝临风,另一位师兄拜在掌门门下,外出游历多年,至今未归。
殷停偶然听洒扫的童子说过,除了这几位明面上的长辈,门中其实还有一位老祖宗,辈分比山还高,便是掌门见了也只能自称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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