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抓在他的腰腹上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大,几乎要将莫惊春拖下水。
正始帝冷漠的话并没有错。
清河和广平是两位郡王的封土,就算封地上的百姓出了差错,最先要追查的自然是两位王爷,而不是远在京城的帝王。他再是阴狠毒辣,却也做不到事事亲为,实际上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推动这相同结果的人……便是无数卷在这洪流中的人。
是清河跟从清河王,举地叛乱;是广平王优柔寡断,抛弃了封地,才致使清河王入侵霸占;是清河王嚣张跋扈,才没有阻止手下作乱;是赵氏根骨不清,才会有部分投靠了清河王,而另外一部分不愿同流合污,才打算南逃。
即便是南逃的方向,也是赵氏自己选的,那是最适合的方向。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跟公冶启没有关系。
所有的一切,都跟公冶启有着莫大的关系!
【公冶启曾经为了将异族驱逐出边境,牺牲了八千精兵,将他们活埋在万石山下,最后引得异族出现,将他们的主力全歼。】
精怪似乎感觉到莫惊春的心神动荡,突兀地说道。
莫惊春却是不想听精怪说话。
这精怪其实对莫惊春没有恶意,以它的威能,要让莫惊春断手断脚或者更为煎熬,也不是个难事。反倒是随着这些改变,莫惊春的身体硬朗与他,也有关系。
正如精怪所说,它不能插手这些变迁,但是要对莫惊春动手,倒也不是那么为难。
但精怪从未真正害了他。
可是这一切有个根本原因。
这精怪是为了公冶启而来,又或者说,它是为了国运而来。
只要能绵延下去,它从来都是安静的。
而这一回,它的出声为何,莫惊春异常清楚。
正始帝的手段阴狠,可实则他算计的是人性,这一切都不是他亲自所为,只是被帝王眼睁睁看着一切踏足险境,全然陷落。
莫惊春不在乎清河王,不在乎权贵,也不在乎岌岌可危的赵氏。
他在乎的是在算计征伐中,被无辜牺牲的百姓。
一旦正始帝习惯了用简单的数量去衡量百姓,那他只会变得更冷酷残忍。
正始帝似乎看出莫惊春的怔愣是为何,轻声细语地说道:“即便没有寡人的干预,清河王也绝对不可能放弃。你以为他为什么要跟林氏联姻,其实是因为林氏私下,也有私兵。而且林氏族人中,有一位非常有远见的谋士,他们联姻的目的,清河王点名道姓要那个人陪嫁。”
这些都是私下的算计,可是在帝王的口中却是信手捻来的话。
莫惊春的脸色微变,“陪嫁?”
正始帝笑呵呵地说道:“难道夫子不知道?自古以来,权贵子女嫁娶的时候,他们的庶出姐妹便有可能会作为媵妾陪嫁。被清河王看重的那人,是庶出,而他的嫡妹,是林御史长兄的子嗣。”
林御史算是林氏这一代走得最高的人,而他们出仕为官的人数不少,如今便是在朝野外,也是有着他们的族人。尽管这些年林氏积极进取钻营的模样,让不少世家觉得他们太过铜臭,然不可否认,林氏的联姻举措,让他们甚是根深蒂固。
到处都是他们的姻亲。
林御史的长兄,是林氏宗子。
他的嫡女,自然配得上清河王世子的身份。
而清河王所看中的人,叫林欢。
林欢的出身很简单,身为林氏宗子的庶子,他在族内地位也不算低,尽管比不上嫡出的兄弟姊妹,可是彼此的关系还算融洽。
不过他十来岁的时候,就在外游学。
莫惊春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是从莫飞河口中知道的,曾有一个能人在边关暂留三月,破开了异族的一桩阴谋。所以,在公冶启说出林欢的名字后,莫惊春便一下子想起来这是谁。
只是他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林氏族人。
莫惊春:“林欢这些年,唯独在边关出过一次风头,我父亲虽然赞叹过他,可他之后便随着师傅离开,再不曾出现过。这样短暂的经验,便足以让陛下跟清河王盯上他?”
公冶启笑着说道:“这话确实没错,可是夫子却是忘记了,林欢早年,是在外游历的。”
莫惊春微怔,“他也去了清河?”
正始帝颔首,不紧不慢地将莫惊春从池水里抱起来,他们已经在水里泡了太久,要是继续下去,怕是莫惊春都要晕厥过去。
帝王将莫惊春擦干后,再包裹在宽大巾子往外走。
“林欢去过清河,也在窦氏待了些时日。最后是被林家捉了回去,又在林家住了几年。”帝王不紧不慢地说道,“清河王早就看上了林欢,奈何当时没强留住,让人给跑了。但是他所指点的王兵,却是变得更为威武。你说,这样的人才,清河王如何不见猎心喜?林家,又怎可能轻易放手?”
莫惊春:“……清河王还是自诩甚高了,就算他能付出极大的代价让林家松口,可是陪嫁这样的身份……”
而且这样的人物,居然随随便便就当做东西转手出去,林欢会能甘愿?
“林欢是心甘情愿的。”正始帝淡淡说道,“他的庶母得了重病,花费甚巨,即便是他,也无法支撑得了每年几十万贯的药材。林家允诺他只要去了清河,就会费尽心思延长庶母的寿数。”
莫惊春:“……”
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明谋。
他们已经越过外头的游廊,直接抵达屋内。
只是尽管莫惊春被包裹得再严实,可是今年的冬日太冷,莫惊春身上的温度立刻就被外面的冷风吞没,一下子变得阴寒起来。公冶启将莫惊春放在床边,坐在边上,将他一双冰冷的脚抱在怀里。
莫惊春下意识向后退,却被陛下抱得死紧,怎么都挣脱不开。
“陛下!”
“呆着。”
公冶启镇定自若,甚至还贴在了小腹的位置。那温暖的感觉却让莫惊春万分不自在,感觉连脚趾都诡异地发红。
莫惊春:“所以从一开始,陛下是知道内情,才会回绝林氏跟清河王的联姻?”他看似平静,语气却有点发颤。
正始帝:“确实如此。”
不然仅仅只是联姻,朝廷怎会在意?
莫惊春:“林氏是清楚林欢的重要,即便目前还未能达成所用,却不可能坐视其母死亡。只要他庶母还活着,林欢便不能脱离林家的掌控。”
正始帝看着莫惊春穿戴衣物:“清河王始终觉得父皇得位不正,是不可能认可寡人继位的。”
莫惊春敛眉,即便是如此……
纵然是如此……
莫惊春闭了闭眼,却感觉到正始帝弯腰下来,亲了亲莫他的眼角。
“睡吧。”
他们已经说了太多的话,今夜,算是漫长。
莫惊春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将正始帝也拖了下来,两人一并躺在一处。
他平时都是被正始帝抱在怀里,今日却是他趴在帝王的身上,听着正始帝缓慢的心声。除了发狂时,帝王的心跳声一直都这么平静,不紧不慢的模样,就像是他这个人……从来也是混不在意。
正始帝之所以能用出这样的手段,不正是因为他混不在意?
不在意帝位,不在意声名,若是扰乱这天下太平,他也是不在意的。
所以他手段粗暴,残忍疯狂。
只是不管陛下再如何施为,偏偏有一个目的,却是为了长远的打算。
他不是任由自己的心意颠倒错乱,随意妄为……只是这样痛苦的剧变,却也实在冷漠。
莫惊春直到翌日醒来,才感觉被公冶启敷衍了。
但是此时,正始帝不在身旁。
等莫惊春起来的时候,德百在边上伺候,轻声说道:“陛下已经去了大朝。”
莫惊春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前已经准备完全的菜肴,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
他的双手交叠在身前,看起来面无表情。
“陛下如此,算是清醒,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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