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宴昏昏沉沉间,总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汉文转译戎狄话的时候除了什么岔——
都说了:务存节欲,以广养生。
但怎么落到小狼崽耳朵里,就变成了:务欲淫佚,必求快意。
“呃啊——”
似乎是为了惩罚他的走神,赛赫敕纳在他后颈凸起的大椎骨上狠狠咬了一口,而且还就这样咬着不松。
顾承宴惨哼一声,发虚的视线凝聚,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的炕上。
这样的动作,倒很像是青霜山上春日的那些猫儿,也是这样衔着彼此的后颈,生怕脱逃。
“别咬了……”顾承宴声音嘶哑,有气无力,“我不跑,也不会……逃——”
但赛赫敕纳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还是坚持着打自己的标记——所有的狼王都是这样对狼后的。
顾承宴意识混沌,总之没个清明的时候。
到最后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没有了一丁点力气能反抗,只能随着小狼崽,任凭他予取予求。
他好累,好困,但每次要阖眸昏过去,就会换来小崽子一下狠咬,声音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乌乌又要丢下我!”
顾承宴可背不起这样狠心的骂名,只能强撑着提一口气,再续精神,陪这头莽撞的小狼崽继续。
后来,面纱终于重得挂不住掉下来,赛赫敕纳怔愣地看了会儿,然后指尖一勾、扯掉上面的金纱。
剩下那串挂着小金铃的珍珠贝母链,被他栓到了顾承宴脚踝上。
铃声清脆叮当,更衬得乌乌叫得好听极了。
如此到天际白,又到日上三竿。
顾承宴的精神终于到极限,也被逼的眼角湿透、什么告饶的话都说尽。
最后一点模糊的记忆是——
他搭着赛赫敕纳的手,枕在他胳膊上,难耐地说了句:“不要了,好涨……”
然后,他就失去了所有意识,沉沉陷入黑甜乡。
只盼小狼崽别揉按了,他没练过合|欢宫的秘术,再揉下去也只是肚子痛,消化不了,也变不出小崽。
……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承宴觉浅,隐约听见一些嘈杂人声,然后就是赛赫敕纳慢慢走过来的脚步声。
他想睁开眼,但实在太累,眼皮重胜千钧,犹豫再三,只能攥紧被子轻声嗫嚅道:
“……好累了,阿崽饶过我。”
赛赫敕纳却只是轻笑,俯身低头捏起他还挂有牙印的下巴,然后舔吮着他布满紫红血痕的唇瓣——
将什么东西,推进了他嘴里。
顾承宴挑挑眉,一开始还以为小阿崽进步了,会玩这些花样了,结果下一瞬,就被入口的苦味刺得浑身一颤。
他下意识张嘴就要吐,赛赫敕纳却压着不让他吐,反堵着他的嘴、缠住他唇舌,加深了这个吻。
……是药。
顾承宴被苦得清醒了几分,也从那熟悉的味道里尝出来了:是他的药,是一年前害小狼落崖的那些药。
啧。
顾承宴含着苦药,忍不住腹诽:这种时候,缱绻喂人的应该是蜂蜜水、红糖蜜枣什么的。
臭小狼勾着他亲吻,竟是给他喂颗倒牙的药。
顾承宴累极,阖眸再昏睡过去前,却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哀叹:
别人是夜深丝竹、春意凰鸣,只盼着无限缱绻深情。到他这儿,斗帐香篝、被底摩挲,却只换来——
苦药一枚。
哪有这样的。
看来,路漫漫其修远兮,他要教小狼的,还有很多很多……
第32章
顾承宴睡着了。
或者说, 是彻底失去意识昏过去了。
赛赫敕纳趴在炕边,瞧着他安静的睡颜,总忍不住用手去戳碰他泛红的眼尾、留有牙印的耳尖……
此刻的顾承宴仅剩下本能, 被这作乱的手指招得实在难受,便一缩脖子、嘟哝着把脸藏到被子中。
赛赫敕纳一愣:“……?”
半晌后,又不由闷笑出声,他怕人憋坏, 伸手拉拉被子, 想给乌乌漂亮的脸蛋挖出来。
但——
顾承宴骨子里, 大约还是怕的。
刚才自己撩拨在先,碍于面子才硬撑了个全场。这会儿意识全无, 身体最直接的反应就是瑟缩着往里躲、手指紧攥住被面不放。
赛赫敕纳无法, 沉吟片刻后俯身趴到被边,贴着那几根白里透粉的手指,轻轻哼唱起《苏德鲁牧歌》。
他记得乌乌喜欢这个。
果然, 一开始感受到他碰触而绷紧的顾承宴, 在熟悉的舒缓曲调中渐渐放松, 终于松开了被面。
给人脑袋挪出来后, 见他眉心还不安地皱着, 赛赫敕纳又凑过去浅啄一下, 用柔软的唇齿抚平额心。
眉间的川字纹渐散,顾承宴这才彻底睡踏实了。
赛赫敕纳凝眸看了他一会儿, 已变成暗蓝的眼瞳里, 倒映出屋内的羊油灯光晕——很亮很亮。
他小心翼翼掖好被子,才恋恋不舍地挪步到门边。
如果可以, 他当然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乌乌。
但这一夜一日消耗太大,乌乌醒来该饿了, 他要去弄头肥美的小羊羔来杀。
掀开帘帐,正巧巡逻经过的几个勇士肃立给他行礼,赛赫敕纳挑挑眉,烦躁地扭头转到帐后——
这里到处都是陌生的臣子、勇士,每个人都对他很恭敬——看起来很恭敬。
至少,他的族人就不会做这些流于表象的虚礼。也不知它们怎么样了,黑背、奥塔还有小婕斯……
这间新盖的毡帐后,有一间小小的圈舍,里面养着两只灰兔、三只五彩雉|鸡和六头黄羊。
都是赛赫敕纳闲来无事捉的,总是每隔几日就杀掉再换,总要保证顾承宴来时,能吃到最新鲜的。
他扫了一圈,利落地拨开前面两头碍事的公羊,准之又准地拖出躲在里面最小的一头羊羔。
杀羊放血的时候,赛赫敕纳失神地抬头,又往北方看了看:
一年多时间,或许黑背已经当上了新狼王,又或许它们会选择并入其他狼群内求生。
又或者……
他一哂垂眸,摇摇头没继续想。
此境气味难闻,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算计的腐臭味,像秃鹫、像鬣狗,像狐、像貉,就是不像狼。
若非老梅录当着他的面跪下来、对着长生天起誓,说定会让他名正言顺地迎娶乌乌……
赛赫敕纳将锋利的匕首顺着羊羔喉咙上的伤口插进去,然后利落地剥皮拆骨:
他才不愿来这破地方,当这什么狼主。
只可惜乌乌病着,等他稍好些,赛赫敕纳会想办法带他回家,回他们的领地、他们真正的家。
如何调制酱料、如何腌制备烤的羊肉,这些顾承宴都教过他。
赛赫敕纳正串好了羊腿准备回帐上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敛眉、沉了脸,突然拔出插|在羊皮上的匕首,反手头也不回地掷了出去。
锋利的小刀似离弦之箭,嗖地一声从两个来人中间飞过,然后重重钉在他们身后的树干上。
串有珍珠宝石的帽带被利刃削断,上面的宝石叮咚啪嚓落入草丛,更吓得鹿角帽的主人一身冷汗。
——是大萨满。
老梅录站在大萨满旁边,压眉望向赛赫敕纳欲言又止,最终只能默默躬身先行了大礼。
赛赫敕纳睨着他俩冷哼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帐内走,继续他手上的事。
“狼主——!”
老梅录低唤道:“阿利施和巴剌思两部已至乌麦坪,今晚或明日就能到王庭。”
赛赫敕纳挑起帘帐的手顿了顿,但他只是侧首扫了老人一眼,然后就脚下不停地钻入帐内。
老梅录噎了噎,却也只能尴尬地僵立原地。
而大萨满则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这顶新的毡帐,然后才吩咐身边弟子捡起地上掉落的宝石。
赛赫敕纳回到毡帐内,先给两条裹好酱料的后腿烤上,然后又把剩下的肉该炖的炖、该腌的腌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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