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岳缓缓点了头,但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一直拧眉思虑着。
步故知起身:“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让十一和知棋将晚膳摆到这里来,再去喊冬儿过来。”
秋雨好眠,款冬本想等步故知会客回来再一道歇会儿,可等着等着便不自觉地睡下了,若无步故知唤醒,怕是会直接睡到晚上。
步故知坐到了床边,轻轻捏住了款冬的鼻尖,语调是与方才完全不同的轻柔:“冬儿,莫要再睡了,不然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款冬睡眼惺忪,借力靠进了步故知的怀里,刚掀开半帘的眼皮又渐渐沉重地落下去,口中嘟囔着:“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步故知这下没有顺了款冬的意,轻轻掐了掐款冬的脸:“该起了,再睡身子也会不舒服的,待会儿可要头晕了。”
款冬其实已有些头昏脑涨才更加不愿意睁眼,但耐不住步故知“小动作”不断,才不胜其烦地完全睁开了眼,不禁瘪了嘴:“夫君烦人,都不让我多睡会儿。”
步故知有些哭笑不得,取了床尾的外衫为款冬穿上:“让你现在睡了,晚上又饿又睡不着,不还得怪我?”玩笑了句,“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款冬已是清醒了七八分,听见步故知这么说,便有些羞恼,双手使不上力,便想用嘴堵住步故知的唇,步故知也自然不会拒绝,可当两人的脸才刚挨上时,外头蓦地传来萧岳的声音:
“晏明!我想通贵人为何来此了——”
第123章 策论
因山庄有些简陋, 供客居住的寝居其实并不大,内里也就没有隔断的屏风,旁人若是推开门, 便能一眼看尽屋内所有, 是故萧岳一只脚刚踏进寝居,便刚好撞到步故知与款冬亲昵打闹。
他连忙展开折扇, 挡在了眼前,语气难得有些局促:“咳,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转过身去,“还是去正堂说吧。”
不过,才刚走了几步,隔着菱花窗,又复做风流姿态:“若说这山庄除了清净外还有哪里好, 便是后头有一处温泉, 只不过有些窄小, 就未被那些贵人们看上, 这个山庄也就这样空了下来。”他缓步往正堂去, 声音便越来越小,“据说雨后泉水最是清澈, 不过我今日实在有些累了,过几日再去吧, 唉,可惜啊可惜。”
萧岳话里暗示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莫说款冬, 就连步故知也有些面热,两人便不好再耽搁, 步故知替款冬理好衣裳后便同去了正堂。
正堂中,十一与知棋已经摆好了晚膳,而萧岳正坐在一侧,扇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额头,完全不见方才苦思之态,端了个悠哉闲适的模样。
见了步故知与款冬,倒也没再有逗趣的意思,而是自然地接了自己的未尽之言:“我之前想的其实有些不对的地方,榷酒酤之事虽然与那四位相干,但偏偏与方才的贵人无关。”
款冬一听萧岳提到了榷酒酤,忙专心听去,可又是不懂萧岳说的贵人究竟是谁,便看向了步故知。
步故知想了想,在桌下握紧了款冬的手:“方才到访的贵人应当是汉安王的嫡子,海靖王。”
款冬在京中住了有些时日,也听过张三娘说过汉安王的一些事,但总觉得那些天潢贵胄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他是永远没机会接触到的。
可步故知说,海靖王竟然来了这个地方,就像是传说中的神仙下凡般,便突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另手握紧了步故知的手臂,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海靖王?是宫里的大王吗?*”
步故知揉捏款冬的手背,以此安抚款冬的情绪:“是,不过海靖王并不想表露身份,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只当是偶然途径此处的旅人,我们也不必紧张。”
款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萧岳止了知棋斟酒的动作:“不必了,午膳时喝了点酒,差点晕了头,将自己绕了进去,我啊,可得吃一堑长一智,省的待会儿又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再继续道:“这位贵人可是承了陛下的差,巡视秋收,往小了说只不过是一件跑腿的差事,可往大了说......”他语有一顿,稍压低了声,“可往大了说,这便是代天子视民,意味可就不一样了。”
他轻咳一声:“不过,我见那位贵人身旁有美妾相伴,应当算不上公差,只是当成了替陛下跑腿的私事在做。”嘶了一声,“也对,这位贵人实在是聪明,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真的大张旗鼓地宣扬代天子行事,可不就是引火烧身,就连汉安王心里也未必会舒服。”
步故知见萧岳其实还是有三分醉意在心上,才会如此“坦然”,毕竟私下论皇室长短还是不妥,便将话题引了回来:“旁的与我们无关,你只说说贵人为何特意来此就行了。”
萧岳后知后觉方才自己有些多嘴,但也只是笑了笑,接了步故知的话:“这还要说到一月前的月考之事了。”
在东平县的县学中,便有现代教育的雏形,而国子监里只会比县学更加严谨,对于要参加乡试会试的学子,都会统一安排月考。
而月考不仅仅起到了模拟考的作用,最重要的是,在国子监中月考成绩优越者的名字,是能提前传到考官耳中的,尤其是策论上佳者,甚至其策论原卷会交给翰林院中的学士过目。
“上月时候,晏明你的策论不是被评为上佳吗,博士还特意将你的策论在学堂中提了一提,模样可不像是一般的欣赏,倒像是与有荣焉,我便留心打听了一下,说是你的那篇策论被递到了翰林院,只是里头学士大人们如何评说就无从打听了。”萧岳凝着步故知,“你可还记得上月策论的题目是什么?”
步故知稍蹙了眉:“是问南方漕运之事,南方河漕水系发达,与海运衔接也算通畅,只不过碍于北方河少山多,漕运便只停在了成州最北部,再往北需得行一段陆路,才可衔接到运河。”说到这里,步故知突然才明白萧岳问此题的用意,若说南北漕运衔接通畅之后,最为得利的,还属海靖府。
海靖府独占三大海港,不仅掌管了出口南洋的绝大多数事宜,并且从南洋运回的各种奇珍异宝,也会都由海靖府献上。
萧岳:“没错,此事其实并不新鲜,早在二十多年前便有人提出,但争议在于,大梁国富,惹来不少周边海国岛国觊觎,若是南北河漕完全畅通,或许会给寇贼以便利,而在当时,大梁专注作战西北,防御东北,抽不出兵力镇压南洋,且开凿运河也需耗费大量民力,征兵尚且劳民伤财,再加征役便能预知民怨将腾,故此事便只能一直压下。”
他再顿,略思考了措辞,“而如今,西北既平,东北已安,百姓休养生息已有十多年,此事便再翻了出来,不过此时,南洋寇贼便不是最大问题了。”
他眉梢高轩,“如今南方成贼者,是什么想必晏明比我要清楚。这道论,就连我也只敢旧论重提,重南洋而避其他,只有晏明你!你敢说什么才是南方最为要紧之害!”
步故知半垂眸,当时看到此策论之时,步故知有想过旧调重弹,可他毕竟从成州来,只东平县一地,就能窥知巫医对百姓的影响,富庶者多以钱资供养巫医祝由,汇集民财者便从国变成了祝由堂与国师府。
若是此势力不除,南北经济再交融,民众再富,得利的也不是国,甚至有养虎为患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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