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也不相信,他非要让江遇乐在自己眼前亲手通关一次不可!
与洛也猝然燃起的胜负欲不同,文暄在想另一件事。
他走到窗前,拉开了一侧纱帘。
夜幕是一层厚涂的深蓝色,远处高楼灯火阑珊。凉风不停在吹,拂过文暄的侧脸,刮灭了又几盏灯,纱帘扫在书桌上,房间再也安静不下来,沙沙簌簌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
已经这么晚了,江遇乐多半不会回来了。
既不在这里,也不在陈骋那儿……他还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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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备注:
气要坚,神莫耗。若不行,空老耄。——《三字诀》吕洞宾
景物关情,川途换目,顿来催老。——《氐州第一》周邦彦
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论语》
第15章 回家
晨光熹微,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露台外。
此刻是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不大的玉簪花花叶纤长,刚破开一个小口,在角落默默吐香。
江遇乐过去随手拨弄了一下雪白的花蕊,这东西长得又仙又漂亮,还挺像它那个一生气就不理人的主人。
他轻轻一碰,玉簪花花瓣似乎往他指尖贴了贴,江遇乐露出个笑,带着满身凉意走入室内。
文暄和洛也都还在睡,江遇乐悄无声息地穿过卧室,自己另找地方休息去了。
“噗——”
这动静把文暄吵醒了,似乎是某种膨化食品包装袋漏气的声音。他朦胧想着,刚坐起身,猛然发现身旁立着一个人。
熟悉的身影弯下腰,进入他的视线范围内。
是张不会招人讨厌的笑脸。
“吓不到你?没劲。”江遇乐两手夹着一袋薯片,坐到床尾,挺稀奇地说,“都这个点了,原来你也会睡懒觉啊。”
文暄没理他,摸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此刻已经九点钟了。
文暄静默片刻,决口不提昨晚自己等他到几点,只问了一句:“你去哪了?”
“回家啊。”江遇乐理所当然地说。
他不等文暄反应,猝然贴近,薯片袋子凑到文暄鼻子跟前,一股清爽的黄瓜味扑面而来,“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谢谢,不用了。”文暄礼貌地拒绝了,盯着包装袋看了片刻,“你从哪拿的?”
江遇乐眨眼:“唔。”
文暄已经猜出来了:“下次再翻洛也的私人零食箱记得告诉我,如果不在他发现之前补回去他会生气。”
“哦。”江遇乐点点头。
他答应完就不再多话,像只啮齿动物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尾啃薯片。
……也不是很安静,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文暄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似乎很擅长营造一种专注的氛围,不管在啃薯片还是弹琴,都显得十分认真;不管面前的是谁,都能给对方一种“你对我很重要”的错觉。
洛也一碰到江遇乐,就爱自作多情地觉得他很亲近自己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脑子里刚想到洛也,门外就传来一声惊叫——
“我靠这都几点了!”
“文文你怎么不叫我起床了!你心里已经没我了吗呜呜呜!!”
“完蛋我真错过打卡签到了!!!”
“你不理他吗?”
文暄听到外面挠门的动静就头疼,捂着额头躺回去装死:“算了,上课迟到的又不是我。”
江遇乐直白道:“我还以为你的爱好就是给人当妈。”
文暄:“……你给我礼貌一点。”
江遇乐啃完薯片,拍拍手捏了个口诀,就堂而皇之地不去洗手,往文暄旁边一滚,直接躺下了。
文暄:“别逼我踹你下去。”
“最好别,”江遇乐闭着眼睛说,“你打不过我。”
文暄被他理智气壮的口吻激得想笑,还没想到要怎么对付这个嚣张过头的家伙,一转头看到江遇乐趴在床面上,脑袋枕着交叠的手臂,露出半张恬静温驯的侧脸。
就算知道他本性恶劣,和恬静温驯这两个词八竿子打不着,但文暄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要怪只能怪他确实长着一张很适合搞诈骗的脸。
文暄静静躺在旁边,不太确定江遇乐是真睡还是装睡。
会不会下一秒就“嗷呜——”蹦起来要吓他一跳。
这样想着,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轻轻绕过文暄的鼻尖。
不是陈骋惯用的那款香水味,而是残留在江遇乐身上的另一种更加潮湿和冰凉的气息。
湿漉漉的,仿佛置身于深林之间。
这股湿润而昏沉的气息萦绕周身,所有没理清的思绪都变得黏稠起来。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一起睡着了。
醒时是手机在震动,文暄的大脑还停留在久睡后的朦胧里,理智尚未回笼,然后忽然意识到有人在摸自己。
捏捏耳朵,拨弄拨弄睫毛,肆无忌惮得像在玩一只没有意识的大号洋娃娃。
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谁。
文暄好想叹气。
他拨开江遇乐乱动的爪子,警告他:“你再拿没洗过的手碰我,我真会赶你下去。”
江遇乐收回手,支着脑袋看他:“我娘亲、哦不是,妈妈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关我什么事。”文暄冷漠道,“别在这里找妈。”
江遇乐突然扑到他胸前,仰头喊了一嗓子:“妈——”
叫得像只烦人的小羊羔,还是不怀好意的那种。
文暄屈膝顶了一下他的腿:“从我身上下去,快点。”
“不要。”
“我掀你下去了。”
“文暄你善良一点好不好?”
“三、二——。”
“啊——”
江遇乐揉着屁股抱怨:“你好凶,都不数到一,我要讨厌你了。”
“谢谢。”文暄淡淡道,“那可太好了。”
他睡醒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昏了头,竟然会荒废一上午陪江遇乐在这里睡懒觉,懒散果然是会传染的。
他很快下了床,看都不看被他掀下去的人,径直从他身旁越了过去。
江遇乐坐在地毯上,脑袋随文暄的方向转了过去,略微不满地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两个人先后出了房间,洛也看见他们立马凑了过来。
“你俩也太能睡了,这都几点了。”
文暄没理他,匆匆走过。洛也诧异地看向他的背影,忍不住问,“文文为什么要突然洗床单被套?”
江遇乐扭头瞥了一眼,慢吞吞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比较爱干净吧。”
等文暄回来,洛也就没胆子当面议论他了,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午餐。
洛也也问江遇乐昨晚去了哪,又被他拿“回家”敷衍过去了。
对于这个词,剩下两个人想法各异——
洛也:外国人也有家?
文暄:骗、子、老、巢。
洛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没纠结太久,就沉浸在手机屏幕里,吃着饭,突然闷声笑起来。
文暄和江遇乐抬眼看他,他立马调转屏幕,给他们分享。
“你们看这个,他说馥羽自然保护公园里的一只恶霸猴子横行霸道几年了,昨天还抢了游客的包和手机不还,追都追不回来,今天不知道被谁揍了满头包,躲起来不好意思见人了哈哈哈哈哈哈他们还追着拍,你看这个慌不择路的红屁股。”
文暄看完依旧搞不懂他的笑点:“猴子好笑还是屁股好笑?”
洛也笑得浑身发抖:“都好笑。”
“随你吧。”文暄说,“别往嘴里塞东西了,小心呛到。”
只有江遇乐咬着筷子尖,瞥了一眼就别开头,装作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这周五是洛也的十八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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