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荻越想越憋屈,眼尾绯红,噙着些许泪意,说话的语气带刺儿。
“爱跟谁用跟谁用,我找个妹子……唔!”
姜荻瞳孔骤缩,后脑勺霍地撞向墙上的皮质隔音软垫。
入目黑茫茫一片,顾延单手捂住他的眼睛,剥夺他的视线,冷冽的淡香闯入鼻腔,将他占有。
姜荻懵懵的张了张嘴,感觉到顾延的手在往下,有薄茧的指腹轻抚过眼皮、鼻梁,用力揉按他的唇珠。
“放开我!”
姜荻腿根发软,背抵着墙才没跌坐下去。
他气急败坏,又不敢去推搡顾延,怕那人来一套强取豪夺生米煮成熟饭的组合拳。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只是短短几秒钟。
顾延深吸一口气,松开姜荻,摩挲几下指腹,没事人一样提溜起姜荻,让他站稳当。
“没收了。”顾延手揣裤兜,恶劣地附耳过去,“尺码不对,你用不上。”
一句话就往姜荻心中那撮旖旎的小火苗上泼一盆凉水。
姜荻牙根咬得咯咯响,心下暗骂,我刀呢?!
*
喀喇,喀喇。
海面狂风大作,吹得落地窗砰砰响,像有人在外头拼命拍打玻璃。
刘文婷在风声响起时就被吵醒,她微阖眼皮,一动不动蜷缩在床上。
温度骤然下降,柔软的布料拂过额头。
刘文婷跼蹐不安,但没在第一时间睁眼,她不算新人了,之前的四次副本经验告诉她,绝不能在最为恐惧的状态下与那些东西对视。
头顶的衣摆向下,刘文婷闻到潮湿的霉味,她的双手紧攥,胸口浮现一只单反相机,但在蓬松的空调被褶皱下并不凸显。
床垫一沉,手臂随之变得沉重,像有什么人在抱着她。沙,沙沙,那人越爬越近,湿淋淋冰凉凉的小手摸上她的脸颊,伏在耳畔,细微的气息如同一掐就断的初生水草。
“妈妈。”
刘文婷猛然起身,按动快门,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刺目,相机冒出不堪重负的白烟,刘文婷跳下床打开灯,屋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然而,相机的储存相册里十几张照片里都有一道朦胧的白影,身形矮小,是个小孩子。
刘文婷拿只鲨鱼夹拢起紫色长发,才要细看相册找出小鬼的藏身地,就被落地窗砰砰的撞击声打断。
“谁?”
她反手握住酒店的水果刀,一步步走向阳台。
唰,拉开窗帘,门外是形容狼狈的娜娜。
“文婷,老天爷啊。”娜娜抱着手肘哆嗦,接过刘文婷递来的毛巾,“我住悬崖上那栋别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同住的玩家怀疑那儿有阴煞,都跑度假村酒店主楼开房去了。”
娜娜擦拭湿透的长发,刘海风吹不动,铁板一样贴脑门上。
“我睡觉之前还好好的,起夜喝水的时候,在靠悬崖那头的窗户外边,看到了一个人头。我天,前半夜系统不是说死了两名玩家吗?泰国有飞头降,就是用脑袋离体,飞到别人家里杀人的诅咒之术。我太害怕了,担心是飞头降,一秒钟也不敢在那儿呆,只好顶着暴雨来找你们。”
她左顾右盼,问刘文婷:“顾延他们呢?”
刘文婷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摇摇头:“不知道,出去调查了吧。”
娜娜双手捧脸窃笑,两靥恢复血色:“我知道,他们两口子一定是不好意思在一墙之隔,嘻嘻嘻。”
刘文婷紧绷的神经一松,把拍到小孩鬼影的事告诉娜娜,两人嘀嘀咕咕没多久,屋外就响起引擎熄火声。
姜荻虎着脸率先进屋,顾延隔着一人多的距离缀在后面。
见娜娜在,姜荻也不惊讶,和顾延坐在沙发一头一尾,将他们得到的线索尽数告知。
刘文婷细长的眉毛紧拧,把相机递过去投桃报李:“小姜,我在别墅里拍到了一个小孩的鬼影,她……她管我叫妈妈。”
“那是你的技能?”姜荻新奇地接过单反,翻来覆去查看,“那小鬼我也看到过,顾延说是古曼童,好像对咱们没有恶意。”
陌生疏离的“顾延”两个字,落到顾延本人耳中分外刺耳。
剑眉轻挑,顾延冷淡地说:“那古曼童暂时没有威胁,先集中精力应对素察。他被困在山林祭台附近出不来,一定有人在帮他寻找猎物。”
狼和獾会合作狩猎,如果狼是素察,那么獾是谁?
别的鬼怪?还是玩家?
“神之齿的尼古拉手里有特殊道具,那枚能瞬秒一个中层玩家的佛牌。”姜荻杵着下颌,脸颊挤出一层软肉,“哥……顾延,咱们得留心他背后搞事。”
刘文婷和娜娜交换眼神,都看出姜荻和顾延有些嫌隙。
顾延长腿交叠,指尖轻敲沙发扶手,沉默少顷,起身说去联系江鲟。
嗯……嗯?!
小说里江鲟都没出场过,副本又没给配手机,你俩什么时候搭上线的?怎么联系?用脑电波联系啊?
姜荻臭着脸,心里不大舒坦,像知道自家崽儿莫名多出个好朋友的单亲爸爸。
娜娜以口型问刘文婷:“吵架啦?”
刘文婷叹口气,悄悄摆手。
天没亮,帕黛岛就开始下雨。
姜荻在《鬼新娘》副本后,对雨天都要有PTSD了,乍一见瓢泼的大雨下,海水像灰色发霉的海绵,水波鼓荡,雾气濛濛,心情就更沉闷。
他们是月亮餐厅的第一批食客,江鲟坐在靠窗的位置,身边还陪着个性感的蜜色肌肤美人。
“陆小梢,我的打工仔。”江鲟草草介绍。
“你就是姜荻吧?”陆小梢眼睛弯成月牙,猫眼似的眼线飞扬跋扈,主动伸出手。
姜荻素来招架不住大姐姐类型的女生,双手握住,后颈凉飕飕的,不用看都知道,是顾延在那儿散发冷气,为抵御全球变暖作出贡献。
众人互相见过,交换完情报都有点发愁。
“素察的所在位置,出没时间,我们都知道了大概。”江鲟扶扶眼镜,掏出一本记事本,内页密密麻麻全是字,笔迹如同天书,“他作恶的动机,也能揣测七八分。”
一个被帕黛岛上所有人看不起的老光棍,嘲笑讽刺的对象,他贫穷、懒惰、愤世嫉俗,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他也因此憎恨岛上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有情人的女子。
“70%以上的连环杀人狂,都有被迫压抑的性.需.求,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后天的。”江鲟温和地说,“素察也许有其中一个原因,也许二者兼有。压抑的欲.望像沉默的火山,嘭,爆发了。”
娜娜听得鬼火直冒:“真该死,难怪岛上的人要把他吊死。”
“这人做了鬼也不安生,变成那副半蜥蜴半人的样子……”姜荻撇撇嘴,“也不知道算他白捡了一条小命,还是他老爹四面佛降下的另类惩罚?”
几个姑娘和姜荻脑袋凑到一块,哒哒哒机关枪似的吐槽素察。
顾延的目光轻轻扫过姜荻,英挺俊朗的眉宇温柔。
不过,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情感起伏,像对初次见面的陌生玩家一样对姜荻说:“纵使知道这些情报,我们也无法阻止素察杀人。系统说过,素察每日都要杀死一人,昨天他杀了两个,说明杀人数量不是强制规定,但杀人是。”
“那……”姜荻嗫嚅,听出顾延暗藏的试探。
以顾延几位顶层玩家的能力,平安活到最后一天不成问题,但其他玩家呢?
谁愿意成为下一个祭品?
就连他,没有顾延的庇护,他也会是祭品之一。
姜荻握紧拳头,直视顾延:“我有个问题想不透。帕黛岛这么多外国游客,为什么只有玩家被盯上?因为我们常跟鬼怪打交道,身上沾了他们喜欢的气息?”
他喉结起伏,下唇咬出水红色:“无论因为什么,在岛上玩家们是利益共同体,摸不清素察猎杀玩家的方法,谁都可能是下一个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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