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偶少女出现时嘭的一声响, 顾延抽刀而上, 薄霜似的刀光劈开夜幕,飒, 行云流水般自上而下砍向灌木丛后隐蔽的草窝。
草屑飞溅,并未响起意料之中划开血肉的噗嗤声,顾延眉峰轻挑, 劲瘦的腰身一拧,背肌隆起, 借由转身时的旋力, 想也不想就往姜荻和张胖子中间的空隙劈去。
“卧槽!哥, 刀下留人啊!”姜荻跌坐在地,跟着顾延的刀势往身后茫茫的夜色里开了几枪。
张胖子敢怒不敢言, 躲在人偶身后, 心念一动,就让白发少女一个扫堂腿腾空而起, 一招不成,又飞起剪刀腿,往顾延刀光指引的空当飞踹,钳住夜幕里的一团人形物事。
“啊——!”
有戏!姜荻听到一声惨叫, 知道他们仨打对了地方, 不禁面露喜色。
顾延把龙牙刀横在那“人”颈侧。那玩意似人非人, 身高两米有余,皮肤像变色龙般适应周围的环境,手脚如砂石色,小腿却是灌木丛的深绿,绝大部分身躯湮没在夜色里,一不留神就能叫他溜走。
“出来。”顾延冷声说。
“他是玩家?”姜荻眨巴几下眼睛,开玩笑道,“这么牛逼的能力,我还没见过呢,不如剥下来给我。”
顾延勾起嘴角,龙牙刀顺着姜荻的话头,又往下压了几分。
被他们逮住的玩家打个冷颤,覆着全身的空气荡开涟漪,混淆视听的迷彩褪去,露出个瘦瘦高高相貌平平的青年。
青年趴伏在地上,仰起头,冲顾延他们露出个谄媚的微笑:“抱歉抱歉,我没有坏心,实在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在山上巡逻搜查,一不小心撞上几位。打扰了,你们就当没见过我。”
姜荻哼了哼:“说的比唱的好听,谁信啊?”
顾延也不拖泥带水,神色一凛,手腕轻转,就要给这位老玩家一个痛快。
“哎停停停,姜荻,顾延,我知道你们俩。”青年高举双手投降,“我还知道你们想对付余娘娘,但在那之前你们得过江建业这关,他啊,看着是个油腻中年男人,但比你们想的要厉害得多!”
张胖子不满地抱起膀子冷笑,肚子上赘肉跟着抖了抖:“这还用你说?”
姜荻和顾延相望,眯了眯金棕色的眼睛:“你究竟想说什么?”
“嘿,别那么严肃嘛。”青年细长的胳膊屈起,趴在地上,像一只大螳螂,瞧着有些滑稽,“我用一条线索,换自己一条小命,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姜荻话音上扬,打量这位意图不明的老玩家:“哦?你说说看。”
铮!顾延收回刀,嘴角勾起轻慢的笑意,旁观姜荻与人周旋。
青年摸了摸脖子,后怕地打个哆嗦,讪笑道:“那你让顾延往后退几步,我战斗力不强,也没法把你怎么样,这线索就说给你一个人听。听完你再来做决定,如何?”
姜荻比个手势,顾延和张胖子便一道往后退。随后,姜荻摘下棒球帽,反扣在头顶,放慢脚步走了过去,登山靴踩折野草,草茎咔嚓作响。
十步,五步,三步……
青年几乎绷不住嘴角的弧度,向姜荻伸出手,然而,在顾延等人视线死角的小腿外侧,再度覆上了流动的半透明迷彩。
帽檐之下,姜荻勾唇浅笑:“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青年笑容一僵:“什么?”
电光火石间,姜荻拔枪怒射,按捺了几天的阳焰弹直接洞穿青年玩家的小腹。
噗的一声闷响,子弹穿透血肉,摩擦骨骼,金色的火光让血液沸腾,瘦高的青年捂住腹部伤口,脸孔扭曲痛苦,很是难以置信。
“你……你就不想知道……”青年嘴角涌出污血,腮边肉色的鳞片若隐若现。
“你想在我走近你的瞬间,用这变色龙的技能把我掳走吧。”姜荻撇嘴,嘁了声,“这点雕虫小技,骗骗新人就算了,别把自己骗了。”
心中所想被姜荻一句话戳穿,青年脸色剧变,还想强撑,可是,能直接杀伤灵体的阳焰弹作用在人身上,就像用烈焰烧灼灵魂,他只能尖声惨叫,长长的四肢像竹节虫般挥舞。
姜荻眉心轻蹙,还没发话,顾延就拎着龙牙刀,比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让他和张胖子背过身去。
“哥,你要问他什么就赶快问吧。”姜荻拒绝顾延的好意,唇线紧绷,紧盯痛得失去人色的瘦高个儿,“他撑不了多久了。”
顾延深深看姜荻一眼,也不知他在心狠方面的改变是喜是忧。
一声声惨叫哀嚎长短相间,此起彼伏,少顷,还真叫顾延问出了点有用的线索。
“我说!我说!江建业,咳……他能操控人心,哪怕是玩家,一旦心神不稳,就会被他夺舍得手。所以,哪怕他武力值不算顶尖,也能牢牢控制住几千人。不过,比江建业更可怕的其实是他身边那位不起眼的妇人,我们都叫她孔夫人,三年多来,没有人知道她的技能和道具,不是没有玩家想要挑战她的地位,但都没能活着回来。即使是江建业,也要处处考虑她的意见……”青年目眦欲裂,绝望地看着龙牙刀雪白的刀尖,哀求道,“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能不能别杀我?我……呃!”
求饶声猝然消失,顾延往灌木上蹭干净带血的刀刃,把尸体踹进灌木丛背后的草窝,收拾好了才向姜荻走来。
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三千多个老玩家能力各异,不会每个都像这位一样可以轻松应对,这回算他们走运,那下回呢?
“走,先下山。”顾延眺望漆黑寂静的山林,“他们的人手都聚集在山上,村子里反倒更安全。”
姜荻了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先找到江母再说别的。”
*
近乎同一时刻,与姜荻三人直线距离十公里不到的树林深处,莫问良如同壁虎一般手脚攀附树枝,藏在暗处,夜风吹过,除了眼睫与发丝俱是纹丝不动。
莫问良磨着牙,良久,才听到几声轻巧的脚步声,喀嚓、喀嚓,草茎断裂,空气中弥散一股清新的草木味,和淡不可闻的男士香水味。
“讲究人啊。”莫问良笑了声,从树枝滑下,落地无声,他的舌头舔过后槽牙,一字一顿道,“江鲟,江组长。”
江鲟怔了一下,微微笑道:“就你一个人?”
“你以为会有谁?”莫问良反问,“顾延?姜荻?陆小梢呢?她没和你一起?”
江鲟摇摇头,金丝眼镜下的双眸闪过一丝无奈与无辜:“我把陆小梢支开了,有些事她没必要知道。”
“哈?”莫问良的语气带了些恼恨,反唇相讥,“你的保镖陆小梢,还有你那几位调查组的手下能置身事外,刘文婷却难逃一死?这是什么道理?”
莫问良把话摊开来说,字字句句都像棺木上的钉子,把江鲟钉死在原地。
江鲟背着月光站着,神色晦暗,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重拾笑意,轻声问:“怎么看出来的?”
莫问良小臂肌肉因紧绷而发抖,他手揣在裤兜里,握紧拳头,打火机扣在掌心,留下印子:“你自作聪明,留下了刘文婷的手机,删掉她和你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但你算漏了一步,为掩人耳目,没把整个对话框删除。你的头像就在姜荻和我之间,留言的时间顺序却对不上,单单少了你的一条信息。让我猜猜,你都跟刘文婷说了什么?说我出事了?身受重伤?还是……你告诉她,我已经死了?”
江鲟张了张嘴,却被莫问良的冷笑打断:“呵,别欲言又止,你是想说有人故意为之,想陷害你?现在局势混乱,对面有三千多个老玩家,天平早就不在我们这头。如果是江建业来做,按人数优势就能碾压我们,何必绕个大弯子,特地陷害你一个?除了姜荻、顾延,还有你,还有谁说的话能让刘文婷信以为真?”
到了这步田地,江鲟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推推眼镜,温声说:“收到你要求见面的信息时,我就知道你猜到了一切。莫问良,你是聪明人,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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