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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荻行走江湖突出两个字——谨慎。
接连两天,姜荻都跟顾延黏在一块,搞得莫问良和江鲟都忍不住调侃,这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姜荻连忙否认,绝无此事!复合是不可能的复合的,只是挨着顾延方便用【生死簿】做测试罢了。
连续测出两个“长命百岁”,姜荻长舒一口气,又翻出【赌狗的十四面骰】,双手合十拢在手心里晃了晃,掷了出去。
金光散落,十四面骰朝上的一面是为运势极佳的“壹拾贰”,不算最好,但也很不错了。
姜荻暗暗握拳,心思稍定。完成以上工作,这才算做好了万全准备,起身往负一层走去。
玩家们都集中在一楼大厅,见姜荻和顾延往楼下走,都抱着有人做出头鸟不如跟着去碰碰运气的心思,也跟在他们身后走向手术室。
护士就候在一号手术室门口,看到她,玩家们齐齐抽一声凉气。
属实是被压迫出心理阴影了。
“313,你很准时。”护士微笑着推开手术室的门,“请进。”
姜荻刚往前半步,就被顾延攥住小臂。他疑惑地侧过头,听到顾延压低声音说:“我来吧。”
“干嘛?抢风头啊?去去去,边儿去!我都还没跟你算账呢,皮给我绷紧点儿。”姜荻斜眼过去,把顾延挤开。
顾延沉默片刻:“……副本通关后见。”
姜荻唔了声,与顾延擦肩而过,他朝后挥挥手,道别的姿态潇洒,但要说他心里丝毫不慌是不可能的。
大门关闭,手术室灯亮起。
走廊里,玩家们都沉默下来,紧张地注视门框上方的红色警示灯。
姜荻走进手术室,在护士的叮嘱下脱掉脏兮兮的拘束服,喷过刺鼻的消毒喷雾,套上一件青色的棉质罩袍,躺在手术台上。
咔嗒,苍白的无影灯打开,亮得姜荻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才重新聚焦,有工夫去观察手术室的环境。
废旧的手术室比2022年时破败许多,两侧的金属储物柜大开,地上铺着灰扑扑的塑料布,隔帘沾着褐色污垢,三张手术床只剩下中间这张能用。
耳畔响起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姜荻头皮发麻,后知后觉地想,自己还真是胆儿肥,这都敢亲自送上来给副本boss开瓢。
为了缓解凝重的气氛,姜荻抿抿嘴唇问:“护士,你们这儿医保报销吗?”
护士收拾器械的动静停住,姜荻立刻吓得干笑几声:“哈,哈哈……您继续。”
视线被脸盆大的无影灯阻碍,从仰躺的角度只能看到护士紧绷的下颌,以及人造皮肤上微不可查的连接缝。
冰冷的麻醉剂注入皮肤,流入血管,眼前的光点斑驳、摇晃。
姜荻深吸一口气,套近乎:“护士长,你上次见到双胞胎的鬼魂是什么时候?”
护士拔出注射器,把麻醉剂的瓶子丢进医疗垃圾袋。姜荻看着视野边缘如水波般摇晃的注射器,脑海中忽然闯入在【预言家石盆】里看到的画面——
惨笑的护士,长长的注射器。
姜荻心尖突地一跳,觉出不对,但又说不清哪里出了问题。麻醉剂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延缓他的思绪。
“调取工作日志,2032年8月20日。”护士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按部就班地朗读资料,“中元节,医院里的地缚灵们焦躁不安,到了晚上我才意识到,他们早就预感到危险的降临……”
在玩家们陷入死亡沉眠的十年后,有关医院的怪异传闻终于不再有人提起,基金会高层却始终惦记着这座岛屿上宝贵的研究数据和样本。
百分之三百的利益足以让资本家付出血的代价,何况,仁爱医院保存的是能改变世界格局、撼动规则秩序的实验品尸体。
“这十年,我收到诸多金钱与权力的诱惑,也有死亡的威胁,但那些人又怎么知道,我已拥有了最宝贵的一切。不论是谁,也无法从我手中夺走。
“他们来了,穿着潜水服的雇佣兵,趁着夜色从海中登岛,他们有强大的火力,但我也有我的士兵……”
姜荻的眼皮愈来愈沉,藏在手术罩袍下的手用劲掐大腿,才勉强维持清醒。
工作日志里没有详细记录十五年前的中元节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他也能想象到,那个深夜会是多么血腥、骇人,以至于基金会彻底放弃了夺回医院控制权的打算。
护士拾起一枚剃发的推子,机器嗡嗡的颤动声激起姜荻后脖颈一片鸡皮疙瘩。
卧槽,头发也要剃?!变成光头的危险让姜荻瞬间醒了。
他装作困倦得迷迷糊糊的样子,黏糊着声音问:“那击退他们之后呢?”
“之后?”护士惨笑一声,笑声缥缈空灵,“有三颗子弹贯穿了我的心脏,有两颗射穿我的头颅,之后……”
护士死在枪林弹雨里,死前,她手中的玻璃罐摔下,玻璃碎裂,沾满干涸血液的棉球滚落一地。
曾经被当作实验品的玩家们,最终沦为地缚灵的幽魂们趴伏在护士的血泊旁,轻嗅那一颗颗血红酒精棉里淡淡的香火味。他们的鬼影变得越来越高大,逐渐融为一体,如一只漆黑的盾牌般挡在护士的尸身前。
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度,有各自的人生,经历过各异的副本,现在却有着同一个念头——
守住这座医院,不要再流更多血了,就让一切停止在这里。
护士的瞳孔一点点失焦、暗淡,血液凝为暗红色,一抹黑影自她身躯上方浮现,钻入一名佣兵手边偌大的手提箱里。
咔嗒,锁扣打开。
足有一人长的银色手提箱内,居然是一只女性外表的仿生机器人,初始设定是作为助理研究员为基金会收集数据。
机器人拥有普通而柔和的脸孔,平平无奇、死板乏味,却在某一瞬间五官如橡胶般扭曲,肌肉走向有了变化,连汗毛和毛细血管都栩栩如生,躯体坚硬如装甲,人造关节异常灵活。
她倏然睁眼,与地上那具护士的尸体生得一般无二。
“你也是地缚灵?”姜荻牙齿咯咯打冷颤,“只是你和别的地缚灵不同,你不是一条虚无的灵体,你附身在了有学习、分析能力的仿生机器人身上!那么其他人……?”
不,其他地缚灵呢?那些为了保护护士尸身不受枪弹损坏,牺牲自我意志融为一体的地缚灵们去了哪里?
姜荻转念一想愈发后怕,他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试图翻下手术台,却跟秤砣似的整个人摔倒在地,门牙嗑到下唇。
机器人护士站在姜荻身边,双手优雅地交叠在小腹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享受他的挣扎:“他们?他们一直都在呀,我的孩子们永永远远和妈妈在一起,再也不会跑丢了,再也不会离开我。”
我日,难怪你那么强?举报开挂了啊!
难怪他们一开始没在医院发现厉鬼的气息,却能通过所谓摄像机拍到鬼影……原来根本没有那么多鬼,换句话说,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有一只鬼!
是机器人护士身上的地缚灵,一直在影响他们的精神。只是她的战斗力太过强大,玩家不敢与之正面交锋,忽视了太多蛛丝马迹。
也许是濒死激发了人的潜力,姜荻身体僵硬,脑子却转得飞快。
护士长和机器人护士身上的地缚灵看似是一个人,一条魂魄演变而成,实则是两个互相交融、缠斗的意志。
如果说,护士的意志是为了女儿们的往生,完成他们之间的诺言,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那么在她死后,吞噬了数十条地缚灵凝结而成的强大灵体所展现的便是更深层的执念——
要像保护孩子一样保护玩家们,哪怕让玩家死亡,也要迫使他们接受精神改造手术,获得自由。
问题是,如果由这位机器人护士操刀,所谓的手术还能成功吗?
护士弯腰,像抱猫一样轻而易举地抱起姜荻,把他安放回手术台。
无影灯白晃晃的,姜荻冷汗涔涔,呼吸逐渐放缓,眼前沙沙的噪点如同喧闹的浪花。他快要撑不住了,不出半分钟他就会完全失去意识,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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