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随口道:“你不知道?那道螃蟹里有酒……”
温知震惊地看向宋皎,宋皎一手拿着蟹腿,一手拿着蟹壳,脸颊红红。
楚珩忽然也反应过来了:“等一下,难不成卯卯不会……”
温知反应迅速,一把就把宋皎手里的螃蟹拿走,然后拍拍他的脸:“卯卯?卯卯?”
楚珩惊道:“不会吧?就这么一点儿?”
“他本来就不会喝。”
“那他可是去过西北的……”
“那他也不会。”
温知掐了掐宋皎的脸,你别醉啊,下午还有策论考试,咱们还没有一决高下呢。
宋皎啪叽一下趴在桌上,坐在两边的温知和楚珩交换了一个“咋办啊”、“我咋知道咋办啊”的眼神。
最后两个人紧急向酒楼要了一碗醒酒汤,并且对酒楼这种不注明菜里有酒的做法表示强烈的不满。
楚珩扶着宋皎,掰开他的嘴,温知拿着醒酒汤,给他灌下去。
醒酒汤没什么用,主要宋皎是被呛醒的。
他迷迷瞪瞪地睁着眼睛,看着朋友们:“怎么了?”
“没怎么。”温知把他拉起来,“马上就考策论了,你不小心睡着了。”
“噢。”宋皎揉揉眼睛,“我说我怎么这么累,唉,午睡没睡饱真难受。”
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诶?我的腿呢?踩在地上吗?”
楚珩道:“腿在腰下面连着呢。”
宋皎晕乎乎道:“我好像踩在云上。”
得亏折桂楼就在太学对面,两个朋友一左一右架着他,终于把他带进了太学里。
一进去,两个人又感觉不太妙了。
今天下午的考试,排场过于大了,那个豪华的仪仗,是谁带来的?
下一秒,谢老当家就到了眼前:“卯卯,吃完饭回来了,午饭吃了什么?好不好吃?”
宋皎抬头:“嗝——”
谢老当家皱眉:“这是吃什么了?”
温知弱弱道:“陛下,是我们不好,一不小心,让卯卯吃了……醉蟹。”
“你们这……”谢老当家话还没完,就迅速转过身,把宋皎挡在身后,“他爷爷来了,快挡着些,别被他爷爷看见了。”
温知和楚珩把宋皎围起来,果真看见宋丞相正往这里走来。
谢老当家张开双臂,把宋皎护在身后。
宋丞相不知道他们又在闹什么,叹了口气,远远地看见孙子好像没什么问题,也就不过去了,转头去跟柳先生说话。
谢老当家松了口气,回头搓搓宋皎的脸:“哎哟,爷爷的小可怜卯卯,怎么样?喝醒酒汤了吗?”
温知答道:“喝过了。”
谢老当家担心道:“这还能考试吗?眼睛都睁不开了,要不还是换一天考试好了,我亲自监考,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话还没完,听见“考试”两个字,宋皎就倏地睁开眼睛,眼里放光。
他这回唱出来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谢老当家:???
完蛋,卯卯疯了。
宋丞相觉得不对,径直朝他们这里走来。
“怎么了?”
宋皎挣开朋友们的搀扶,在原地站好,像一颗小炮弹,蓄势待发:“爷爷,我准备好了。”
“那……挺好的?”宋爷爷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孙子有哪里不对,那头儿,柳先生就敲响了考试开始的钟声。
温知和楚珩连忙重新架起宋皎。
“宋爷爷,我们和卯卯先进去考试了。”
“好。”宋爷爷看着他们匆忙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历次考试,唯有殿试是由皇帝亲自监考的。
照理来说,太学一次小小的考试,当然不必劳动皇帝亲临。
可是没办法,谁让这次考试的,有谢老当家最最疼爱的宋皎呢?
大殿里,用屏风隔出一个个小隔间,隔间里摆着桌案,桌案上又是纸墨笔砚,学子们就在这样的小隔间里考试。
谢老当家坐在前边的高台上,底下情形一览无余。
宋皎坐在左起第一个位置上,脸上酡红没有消退,好像还更厉害了。前面的香还未燃尽,现在还是读题时候,宋皎双手按在膝盖上,认真地看着题目——也有可能他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
宋丞相当然看出来他怎么了,只是碍于考试,不好开口。
谢老当家一边心虚地承受他的质问目光,一边看着宋皎——
卯卯,加油啊,不行了你就举手跟谢爷爷说啊,谢爷爷一定顶住压力帮你重新安排一场考试。
可是等到香燃尽了,宋皎还是没有举手。
柳先生在外面敲钟,众人听见钟声,纷纷提笔沾墨,开始作答。
可是宋皎还是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谢老当家看得要急死了,卯卯,你快动啊,别人都写,你怎么不写啊?答不对没关系,你把试卷写满了呀!
系统也在频道里给他放音乐,一边放,一边喊:“卯卯!卯卯!醒醒!”
可是宋皎好像隔绝一切外界干扰,就是坐在位置上不动。
殿中落笔沙沙声不断,看着一动不动的宋皎,就连宋丞相都无奈了。
罢了罢了,睡觉就睡觉吧,就算策论零分,早晨的口义应该能满分,不至于被退学。
柳先生在外面敲响钟声,然后进来,再次点燃一炷香。
还剩下一炷香的时间。
听见钟声,众人都加快了作答的速度,而宋皎直到这时候,才晃晃悠悠地回过神来。
他摸了摸鼻子,拿起搁在一边的笔,蘸了蘸墨。
谢老当家和系统谢天谢地:乖崽,你终于动了。
宋皎起笔落墨,慢慢地写下一行字。
谢老当家和系统:崽,这可不兴慢慢来了,你快点啊。
下一秒,宋皎捏着笔,再蘸了蘸墨,开始加速。
文化人:文不加点,倚马可待。
谢老当家:那个笔要被卯卯磨秃了,谁给他换一支?卯卯你写慢点,纸好像要被你擦出火星来了,卷子烧掉,你就白写了。
宋皎低着头,面无表情,只有手上动作不停。
还剩下半炷香的时候,许多人都搁下了笔,可是宋皎手上的动作不停,沙沙声在整个殿中都格外清晰。
已经写完的温知,坐在宋皎后面,心道,难怪从前人写文章都要喝酒,看来是给宋皎误打误撞,给撞上了。
谢老当家就不是那么宽心了,他总在操心的路上。
没时间了。
他死盯着那炷香,一边抽空看看宋皎,烧慢一点!卯卯,写快一点!
终于,在香上星火熄灭的时候,香灰落进香炉里的时候,宋皎也把手里的笔抛到了一边。
他长舒一口气:“痛快,我就是状元,状元就是我!”
柳先生走到他面前收卷,顺便捂住他的嘴:“不要扰乱考场秩序。”
小状元宋皎:“呜呜呜……”
没多久,宋皎酒后自夸状元的事情,就被当时在场的学子们传了出去,或说他酒后有魄力,或说他就是瞎吹牛。
这些事情,宋皎要过几天才知道。
当天下午,他是被爷爷背回家的,回家之后,酒醒了,还被爷爷教训了一顿,写了注意入口饮食的保证书,接下来几天,都留在家里,认真读书。
所幸,很快的,就有事情帮他解了围。
太学考试放榜,宋皎和温知并列甲等榜首。
按照点横竖撇捺的顺序排,温知的名字原本在宋皎的前面,但是后来,柳先生把甲等的文章印出来,放在石介堂供人取阅。
其实要宋皎自己来说,他也不知道那篇文章是怎么写出来的,正巧是许多原因撞在了一块儿,他那天喝了酒,刚从西北回来,心情开阔,感觉自己站在山顶。
可是温知看过,拿着笔就冲到红榜前,踩在楚珩的肩膀上,把自己的名字抹掉,写到了宋皎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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