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口就来,越说越顺口,把自己都给说信了,嘴角甚至自然地往上勾了勾,微微侧头笑着望正低头在内心凶残挥舞石膏的喻兼而。
小家伙又气鼓鼓的了。
他发现,有时喻兼而生气会微微地抿一点嘴唇,牵动脸部肌肉,两颊就会有一点鼓,像小孩儿赌气时的模样。
说起来,喻兼而真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天真,冲动,好骗,傻乎乎的。
喻利知卖卖惨,他就真退学跑过来,一根筋地卷入这摊浑水,现在一生气就闹着要走,玩儿似的。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只要喻兼而不闹分手,继续跟着他,只要他不垮台,他可以让喻兼而一辈子都这么天真率性地活着。这不挺好吗。前提是不离开他。
“噫!你真是够了,傅二。”吴总都牙酸了,指着他道,“你这真栽了啊!”
傅椎祁回过神来,见喻兼而对这话毫无反应,悻悻然地撇了撇嘴,看回吴总脸上:“说点别的吧,别说这个了。”
不爱听这话,因为他意识到这话好像是真的。
他英明神武地躲开了那么多坑,以前那些,别说搞他的感情了,就连他的钱他都不让搞到,结果居然莫名其妙地栽在了这个小骗子的身上,不但搞到他的钱了,还把他人都搞了,搞完掀桌子说不玩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开玩笑吗?他要是让他走成了,傅椎祁三个字倒过来写!
第72章
正当傅椎祁悲愤交加之时, 吴总出声道:“小喻不喝酒,也不能让他干坐在旁边啊,喜欢吃点儿什么?”
他最后那句是直接对着喻兼而问的, 自以为很友善,但冷峻的喻兼而没理他,装没听见。刚刚他说那些话,喻兼而讨厌他。都不是好东西。
傅椎祁看喻兼而那脸色,就猜到几分他的想法,接过话来替他回答:“忌口呢,有清淡的给他弄点,没有就算了, 白开水他也喝。”
喻兼而白开水都不想喝, 他感觉这个吴总飞机上的白开水都是臭的。
吴总侧了侧脸, 就有守在旁边的人马上去厨房说了, 过了一会儿, 端来了一份清粥套餐。
喻兼而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别着身子,懒懒地靠在窗边, 微仰着脸,看外头的天空和云朵。
这会儿飞机已经在空中了, 傅椎祁和吴总的牛都跟着飞机一起吹上天了,反正就是一边喝酒抽雪茄一边口气大大地讨论各种大局,死装。
窗外的风景没太大变化,配色淡, 一直看一直看, 就很催眠。没多久,喻兼而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直到彻底闭上再睁不开,但耳朵边还能断断续续地听到那俩死装男的声音。
后来说话的声音就没了。
半梦半醒间,喻兼而感觉有人给自己盖了毯子,还把自己揽到了怀里靠着搂着,没多久,就有讨嫌的手在自己脸上耳朵上这捏捏那揉揉,烦得很。
刚刚喝了点酒,吴总不胜酒力,去隔间躺着了,他让傅椎祁带着喻兼而也去躺会儿,傅椎祁摆摆手让他去,说自己不困。
吴总离开后,傅椎祁低头看自己怀里睡着的人,长得像天使,心却硬得跟石头似的。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小家伙睡这么多夜了一点感情也没有似的,明明平时对别人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冷血,就对他这样。就还睡出反效果了,傅椎祁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他那么卖力,啊。
还说一直都在讨厌他、敷衍他、忍耐他……
他应该厌恶这样的骗子,这跟祝嘉那些人有什么差别?说穿了,本质上也是为了有利可图才接近他。他明明很憎厌这种人。喻兼而和那些坏人没有差别。
……但他不甘心。
对,就是不甘心,只是不甘心,只是这样而已!别的……别的没有了,也不能有。
他怔怔地看着喻兼而的睡颜出神,心想也没什么好看的嘛,搁老外里也就是一般水平……
但嘴唇确实挺红的,皮肤也白,鼻梁高,眉骨优越,尤其是那双淡灰色的眼珠子,特别清澈。左脸颊靠近颧骨处有一颗很小的褐色痣,让整张脸看起来更生动了,尤其是笑或者嗔的时候。指尖不由自主地就轻轻地抵上了这颗小痣。
如果抵达喻兼而的心也能这么容易就好了……
喻兼而醒来时依旧在傅椎祁的怀里。
他缓慢地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晰,听着声音,看着脚底的材质和感受着与飞机不同的微微颠簸感,意识到自己在车上了,大概是被傅椎祁抱下飞机的。
傅椎祁很快就发现喻兼而醒了。
他一直低头看着喻兼而,虽然喻兼而睡得脸朝下他看不到,可看到喻兼而搭在他腿上的手小幅度握了握又松开了,有点无所适从的局促感。但也可能是他想多了,可能就是手痒痒。
他没有出声,继续观察。
睡着的喻兼而挺好的,不会给他脸色看,不会对他说难听的话,不会逃走,任他摆布,他想抱就抱。
这车的司机不行,城市道路建设也不行,开一下停一下,害喻兼而醒了。
傅椎祁正在心中无理取闹,喻兼而直起上半身,推开他,挪到旁边座位,靠着车门看窗外风景,表情恹恹的。
傅椎祁没话找话:“现在去酒店。”
喻兼而刚醒,睡前心情差极了,醒了也没好,加上起床气,就有点低气压,他不想发脾气,就只是独自沉默。
傅椎祁看他一会儿,抬手用手指贴了贴他的脸。喻兼而没给反应,将装死进行到底。
事实上这一刻喻兼而甚至不是在故意放置傅椎祁,而是他真的什么都不想搭理,觉得这世界很烦。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再睡一觉,这回要到床上舒舒服服地睡,可能再醒来就好了。
车子开到酒店大厅的门口,有此次活动专门负责接待的人已经等在了这里,傅椎祁的秦助理早就到了,也在,俩人和制服笔挺的门童一前两后迎上前来。
傅椎祁先下了车,和接待的人应了声招呼,马上绕过车尾走到另一边,开了车门,弯腰把喻兼而抱下了车。
多抱几次他就觉得喻兼而也不是那么实心了,其实挺轻的,喻兼而的肉挺会长,都在该在的地方。
司机已经打开后车厢协助门童一起把行李箱和轮椅拿了下来。
喻兼而还以为傅椎祁要抱自己一路去到房间呢,不料傅椎祁把他放到了轮椅里,一边推着往里走,一边和身边接待他的人聊着话。
对方的接待名单里没有喻兼而这号人,就问傅椎祁这位是?
傅椎祁只说这是自己的另一位助理。
接待的表情明显有些迟疑,毕竟想不明白总裁亲自又抱又推腿打石膏的助理这是什么戏码。
接待就是个普普通通打工人,不属于某个圈子,因此不知道喻兼而的存在,但她能猜,猜就觉得傅椎祁带个对象出差也没什么奇特的。
之所以猜是对象而不是情人,一是这个老外气质不像,你要问她情人是什么气质对象是什么气质,她回答不上来,反正就是一眼辨别。
二来,她不是第一次负责接待傅椎祁了,好多次了,没见傅椎祁带过私人出公差。
她隐隐约约听说过傅椎祁私生活糜烂,但她没见过,而此刻傅椎祁看轮椅上那老外的眼神里关心和疼爱就快溢出来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外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可能是小情侣闹别扭吧。
接待陪着傅椎祁一起上楼,但没跟进去傅椎祁的套房,傅椎祁请她进去她说不必了,人接到送到她还得回去汇报任务,只是叮嘱了一下晚上在这酒店的餐厅包厢里有接风晚宴别忘了。
一旁的秦助理接话说自己会再提醒傅总,她就没什么要说的了,告辞走了。傅椎祁让秦助理送她。
人都走了,走前还帮傅椎祁把门关了。
傅椎祁把轮椅推到沙发旁,声音温和地问:“饿了没?”
喻兼而没跟他在这事上犟,摇了摇头,说:“我困了,想去床上睡觉。还有,可以给我一个拐吗?我试试能不能自己走路,脚其实没疼了。”
“哪有那么快。”傅椎祁说,“你想去哪里?我抱你去。”
喻兼而语气淡淡地说破他的阴谋:“你就算给我一个拐,现在的我也跑不了多远,只是想在酒店房间里自由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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