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好像也叫过妈妈,好像没有,记不清了。但反正叫了也是白叫。
嗐,怎么又想起这些了,想了又有什么用,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病得东倒西歪没人管的弱鸡了,现在他要是病了,但凡放出风声去,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来睡他病床底陪夜。
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没几个真心实意盼着他好的,都不是冲着他这个人,只是冲着他的可利用价值。
可要细说起来,他这算是矫情。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人之常情罢了。
他却总是会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超乎寻常的一份感情的贪婪的欲望。
这样是不对的。当年喻利知就是被他这可怕的贪婪吓跑的。
没人会给他,也没人能给他,他应该尽早治好自个儿这毛病。
第42章
傅椎祁正走神, 突然又听到了一声妈妈。
“……”
他回过神来,垂眸看着小妈宝,扯扯嘴角, 自己也说不清具体含义地轻笑了一声。
看这小东西的样儿,应该和他不同,虽然可以说是单亲家庭,但估计比不正常的双亲家庭好多了。他妈妈应该很爱他吧。
傅椎祁说不上心里是羡慕还是不羡慕,他已经这岁数了,同龄人里都有当爹的了……
他想到这里,视线不自觉地往下扫了扫。
还好他是同性恋,不然他可真怕自己哪天突然脑子短路让喻兼而给他生一个, 那也太造孽了。
这么一想, 一个人能抵抗住生物繁殖本能和社会规则的压迫、坚持负责任地不乱生孩子还挺不容易的。
操, 想啥呢, 真脑子短路。
傅椎祁急忙把自己的脑子修好, 勉为其难地继续装妈给喻兼而摸脑袋顺毛。
如果装得不像,那他没办法,尽力了。他看电视电影都是直接跳过阖家欢乐父母慈爱的情节, 看了烦。这会儿委实是没有素材。
还好,他好像误打误撞的还是蒙对了套路, 他摸了这几下,喻兼而的脑袋动了动,好像很舒服,猫崽子似的亲热地蹭, 又含糊着叫了声妈妈, 这回声音比之前好多了,之前带着哭腔, 这会儿甜丝丝的像个泡在蜜罐子里的小孩儿。
傅椎祁估摸着喻兼而童年应该是很幸福的。
虽然他没见过喻兼而的妈妈,认识喻兼而的时候对方已经不是童年了,但他能猜。不幸福的童年应该很难养出这样的小孩。
他想起了自己头一回见到喻兼而,那会儿小家伙才十多岁,跟在喻利知的身后,文文静静的,一双小鹿似的眼神很清澈,很单纯,有点认生,却不露怯,恰到好处的腼腆,模样很乖。
他妈妈要是不那么早过世,他得多幸福啊。傅椎祁这么想着。
漫无目的地想了不知道多久,傅椎祁的肚子突然叫了两声。
他猛然想起自己一直没吃午饭。这也就算了,不吃也没什么,关键是他想上厕所,上午喝太多水了。无语。
他瞥一眼已经挺久没叫妈妈了的熟睡的喻兼而,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往外抽。
刚抽出一点点,喻兼而又猫崽子似的叫妈妈。
妈妈也得上厕所啊!屁股都坐硬了!
傅椎祁无奈地想了想,还好带着手机呢,就呼唤起左助理来,问:你上回年会抽中的那娃娃还在不在?干净吗?
左助理很快回复:在,干净,我一直放在抽屉里。
傅椎祁便道:拿过来给我
左助理二话没说,打开抽屉拿出娃娃就去了傅椎祁办公室,进去没看到人,就进了内室,果然在。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把娃娃递给老板,见老板没有别的吩咐的意思,利索地转身沿原路返回。
傅椎祁把娃娃塞给喻兼而,喻兼而一秒扔出来。
“你是不是真的装睡呢?”傅椎祁郁闷地问着,拿起娃娃思考了下,有了个猜想。
他把娃娃先在自己怀里暖和了一下,然后再试探着塞进喻兼而怀里,喻兼而好像还是不满意,睡梦里扁了扁嘴,嘟囔了两声不知道什么,他没听清,他丹麦语只会一点,极其有限。
无论如何,喻兼而勉强地接受了这个娃娃,没再给扔出来。
傅椎祁得以换回自己的手,只是手抽出来的一瞬骤然凉得他心一沉,竟有些贪恋刚刚那温暖,真他妈失了智,像个弱智。
他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赶紧出去上厕所,上完出来正要把冷掉的外卖热一热吃了,突然动作一停,视线被旁边那个丑绝人寰的饭盒吸引去了。
不知道喻兼而好端端的突然给他换个这便宜的丑东西干什么……
故意的?就是那种又想示好求和,但又不甘心,所以在这种细节的地方故意给他点下马威的感觉?
傅椎祁顺着这条思路一品,觉得很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别别扭扭的小绿茶,呵。
他大人有雅量,不一般见识,吃哪个不是吃?反正都是填饱肚子,都是食物。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吧?
遂,搁下手头的外卖,拿起喻兼而做的蛋炒饭和没有汤的鸡汤去热了下,然后搁茶几上开吃。
吃第一口他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笑容凝固,眉头皱起。
这味道太差了,根本不是喻兼而的水准,鸡蛋的腥味特浓。
他改而夹了块鸡试试,差点儿吐出来,这他妈比那蛋炒饭还难吃还腥,记忆里他上次吃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是在小时候。
过分了啊喻兼而,这真过分了。故意换他饭盒他都能忍,故意做成这么难吃就太过了。
傅椎祁愤愤地搁下手中的筷子和饭盒,眉头打结地盯了一会儿,目光移向旁边的外卖:“……”
他艰难地思索了大概一分钟后,起身给自己泡了杯浓茶,整个杯子的二分之一都是泡发的茶叶的浓度,然后端着坐回来,重新拿起筷子和丑饭盒,认命地吃,吃一口喝一口浓茶压味儿。
其实吧,这么一搭配,就发现没到完全不能吃的份儿上。
他承认自己刚刚有点夸张过度了,其实跟外卖的味道不相上下,这么一想,喻兼而做的就胜在了至少干净卫生。
日子都凑合过了,盒饭也凑合吃吧,怎么说都是带着病做出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哦,对,带着病做出来的。都烧成那样了,能做熟就不错了。
说起来,真就是个傻子,都病了还老老实实做盒饭呢,实在想求和,买个外卖倒腾到饭盒里不就成了吗?
如果怕他届时起疑心问为什么味道不对,就说是换菜谱改风格了。这都不会?唉。
傅椎祁为这蠢蠢的绿茶精操碎了心,渐渐就没空在意味道了,囫囵着吃完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盒饭,起身拿去洗了,然后回到小房间里,坐回床头,抽出被喻兼而抱得暖烘烘的玩偶,把自己的手塞回原位。
喻兼而嘟囔的声音刚起个头就被堵回去了,抱住他手蹭蹭,继续睡。
傅椎祁被他这小模样逗得忍不住笑了下,笑完突然嘴角一僵,醒悟过来。
这他妈,中邪了吧?干嘛又把手塞回去啊?疯了吧?
可已经塞了,他要抽出来,喻兼而不干,一把抱紧了又开始叫妈妈。
傅椎祁故技重施,把玩偶焐热了塞回去,这回三秒被扔出。
“……你是不是真的没睡在耍我呢?”
傅椎祁对人性、这会儿主要是对绿茶精的人性充满质疑:“刚刚给你娃娃还行,现在就不行了?”
喻兼而还真不是故意的,他确实一直睡得舒服着呢,不料中途怀里抱着的暖暖的东西突然换了什么,质感很差,温度也不适宜,他正烦着呢,终于换回了原本那个质感好、温度适宜的,可没多久又想给他换掉,他当然不干啊。
傅椎祁盯了一阵,没盯出破绽来,实在是拿这病人没法子,只好随他去了,嘴里却还是忍不住趁机嘀咕两句。
“这要是陆承焱,指定趁热给你上了……记住,好了以后对我好点,知道吗?”
对此喻兼而的回应:“Zzzzzzz妈妈……Zzzzzz”
傅椎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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