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索性不理他了,装作没听见,愤愤地转过身去,把显然超出了健康范围的过度肥胖宝贝儿子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低声道:“就是你,大早上非要吃这玩意儿……学学你姐姐!”
她儿子哪受得了这委屈,当即挣脱她的手,往地上一坐,开始耍横打滚。
喻兼而:“……”
女人回头凶恶地瞪喻兼而:“你满意了吧!怎么这么毒!你会遭报应的!”
喻兼而:“……???”
他很懵地看着女人蹲下身去又骂又吓又宠地哄儿子,听到身边议论纷纷。虽然大部分声音觉得这对母子不对,但又普遍觉得喻兼而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计较,让他们插队得了。喻兼而觉得这意思其实就是怪自己太计较了。
他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确实没必要跟这个看起来生活在苦难中的女人计较。于是他默默转身打算往队尾走。不能拉上别人来衬托自己的慷慨,假若让别人插队,那就得自己让出这个位置。
他刚走出队伍,突然听到女人崩溃的声音:“让你爸管你!你也管管你儿子啊!”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惊见女人竟是对那个跟着她插队的男人说的。而刚刚那男人一直作出一副根本不认识这对母子的样子。
这会儿男人依旧不想相认,黑着脸给了女人一个警告的眼神,飞快地转移了目光看别处,继续装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女人越发崩溃,将还在尖锐哭闹的儿子往他身上推。男人被自己的大胖儿子撞得一个踉跄,怒了,看样子是打算骂人,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儿子率先发难,回手拽住他妈的头发发狠地扯,终于不哭了,开始骂:“你这婊|子敢推我!”
围观群众:“……”
喻兼而:“……”人间真是充满疾苦啊。
这一切似乎是因他而起,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觉得,可周围的一些人好像是这么认为,小声议论的时候把他也带进去了。听起来好像他一开始宽容大度点让人插队,不多那几句嘴,就不会有这一出惨剧的发生。而他觉得只不过是会换个地方发生罢了。
事情闹大了,店员闻讯赶来,问清后急忙劝说闹事的那家人别生气了。这话听着像错在喻兼而,但喻兼而保持沉默,懒得争辩。
那家人还要闹,店员说可以给他们优先而且免费。小孩出于惯性没能刹住车,还在闹,他爸英明神武地反应过来,朝儿子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叱喝着让他闭嘴。这是喻兼而自看到这男的以来他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最开始那句你都让她插队了怎么不能让我插。
小孩儿原本大怒,可一扭头见是自己爹,马上就收声了,十分服气地老实起来。
女人见雨过天晴,原地满血,爬起来拉着儿子充满优越感地跟店员越过还在排队的人群,走出去几步还特意回头给了喻兼而一个得意洋洋的白眼。
“……”喻兼而继续沉默,想了两秒,还是朝队尾走去了。有好心人让他没事儿继续站原本位置吧,他摇摇头,坚持过去了。
队尾的人见他来了又是隔着前面的人一米左右,让他站紧点儿,别等下又……
喻兼而小声道了句谢,没照做。事实上他身后的人一直在贴着他这件事令他已经很难受了,可是他只能管住自己,不能要求别人离他一米远。
他现在能理解大家为什么要挨得这么近站,因为会有那种插队的人。
为什么会有那种插队的人他也知道原因,因为人太多了。
为什么明明人口多到拉低平均生活品质和个人素质却还天天嚷着人太少了要灭绝的原因他也很清楚地知道。
可这些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其实答案都知道,却也仅限于此,没有能力去改变。
排队的时间里,傅椎祁发来不悦且多疑的质问:“你是不是直接上班去了?”
喻兼而的心里已经很不耐烦了,想直接拍一张正在排队的拥挤人群给傅椎祁看,但考虑到尊重路人肖像权,只是打字:很多人排队,我还在排队。
傅椎祁没回他了。
喻兼而正要把耳机塞回耳朵继续听新闻,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嚎叫声,把他和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虽然没看到什么,却很快听到大家在传消息说有小孩儿被热汤给烫死了。又有说没死的。诸口不一。
没多久,喻兼而就见俩年轻男店员合力艰难地抬着那抹熟悉的胖太子身影从大家面前走过。好在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院。
喻兼而刚刚回过神来收回目光,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他始料不及,往后退了好几下,还好有几个路人赶紧扶了他一把他才没摔。
但紧接着他就被刚刚推自己的女人一把揪住,女人狰狞地叫嚷着让他别跑,都是他害的,他也要负责任,不然他们就告到他坐牢!
喻兼而:“……?”
第4章
傅椎祁赶到派出所时,喻兼而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手里握着冒着热气的一次性纸杯,看着不远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撒泼的女人。他的表情很冷漠,或者说是空洞,有一种好像在看着闹剧又好像透过那里看着别的什么的感觉。
傅椎祁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第一次见到喻兼而的这个表情,平日里喻兼而文文静静的,总是一副乖巧好欺负的软弱模样。
但下一秒,他一眨眼的功夫,喻兼而的样子就和平日一般无二了,好像刚刚那一瞬间是他的错觉。
喻兼而看向他,语气委屈地叫了句傅哥。
“……怎么回事儿?”傅椎祁走过去,瞥了眼地上那闹剧。其实他已经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喻兼而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了。
排队的时候这家人插喻兼而的队,喻兼而阻止的时候对方闹起来,店家为了息事宁人而把人领最前面去优先且免费赠送,这家人兴高采烈地去了,什么都要,店家都忍了,忙着给他们打包,谁都没注意那个小孩儿。
小孩儿早馋了,加上手贱,听妈妈一直在嫌弃店员舀汤只舀水故意不给肉,就趁人不注意,自己扒着锅子去舀肉。他矮,手却重,一下子把好大一个汤锅给扒翻了,一大锅新鲜热腾的驴肉汤全倒他身上了。
傅椎祁当时听完就在电话里回了句:“这不活该吗?关你什么事?”
喻兼而小声说:“他们不讲理。”
“讲不讲理这也是他们自找的,找店里麻烦也找不到你身上啊。”傅椎祁说。
喻兼而不说话了。
傅椎祁等了等,啧了一声:“现在警察不放你走?哪个派出所?”
“没,警察也说不关我的事,做完笔录就让我走了。”喻兼而说,“但那对夫妻不让我走,我一走他们就自杀。”
“……”傅椎祁都叹为观止了,骂道,“那就让他们去死,看他们死不死!”
喻兼而说:“这不好吧。”
傅椎祁撇撇嘴,没多说,只让喻兼而等着,他过去。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从暖和舒服还带着香气儿的被窝里爬出来穿衣服,边穿边骂。
骂到一半,又来电话了,他以为是喻兼而,一只脚在裤筒里,顾不上另一只脚,单脚跳回床边,拿起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又怎么了?”
“我问你又怎么了。”对面的声音有点无奈,却又有些玩味,“兄弟,别那么骄奢淫逸好吧,你既然让喻兼而去上班,就让他好好儿上,当我求你的。黎川刚又骂了我一顿。再这么下去,他真会开除喻兼而,我也拦不住啊,我要拦他我都要被他开除掉。”
“你是他老板你能被他开除我也是佩服你!”傅椎祁没好气地说着,把手机开公放搁桌上,他继续穿衣服。
喻兼而大学还没毕业,读个开头就被亲哥给叫回来跟了傅椎祁。起初喻兼而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当金丝雀,傅椎祁自己看着这不像个样儿。
别人那些金丝雀也没工作,可人家有社交有兴趣爱好,再不济天天去当街溜子刷卡也行啊,喻兼而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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