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一缕烟(12)
这一次坐谭知静的车,余初坐进了副驾位,怀里捧着装了蜜果子的油纸袋。
他今天格外安静,谭知静开车时多看了他两眼,问他:“你拿的是什么?”
余初稍微有了些精神,“蜜果子,你听说过吗?”
谭知静竟然真听说过,还有些意外,问:“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也吃这个吗?”
余初反问:“你觉得我这个年纪的会吃什么?”“这个年纪”四个字咬得很重。
“奶油蛋糕?奶茶?”谭知静不走心地说了两个。
余初不吱声了。过了半晌,他突然问道:“你觉得我很小吗?”
谭知静瞥他一眼,未置可否,但想法已经十分明显。
“为什么呢?”余初不甘心地追问,“是因为我个子不够高,还是你觉得我幼稚?”
谭知静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余初万分气馁,又过了好久才说:“我下星期过生日,要办个趴体,能请你吗?”
谭知静开着车,余初紧张地等了几秒,等来答复:“周几?”
“周日!”余初忙说,又匆匆解释:“我生日是周五,但是得上课,就把趴体定在周日,人不多,不会像郑铎那次那么乱……”他这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太急了,可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你能去吗?”
谭知静又开了会儿车,才问:“上午还是下午?”
“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余初飞快地答道。
谭知静看了他一眼,余初忙往回找补:“我就请了三个同学,他们周末都有时间,所以就看你了。”
可谭知静还没答应要去呢。
谭知静被他缠犯了难,想了一会儿,说:“我下周五之前给你准信儿,可以吗?”
余初克制住了自己,故作镇定地点了下头,“可以。”又忍了一会儿,冷不丁蹦出一句:“过完生日我就成年了。”
他这话在谭知静听来没有头尾,就没有理。
谭知静把车停进酒店的地库。很像被他载着去夜店那次,只是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下车后一前一后地走着,进电梯时,谭知静也像上次一样帮他挡着电梯门。
余初从他身边经过时,余光看他一眼,心里忽然有些难受。他觉得自己太可悲了,才见了这个人四次,就已经爱他爱得这么痛了。
余初是多么憎恨人们在爱里寻死觅活的丑态啊!
“算了,你不想去就别去了,不勉强。”他在电梯里冷不丁丢出这么一句,说完又立刻后悔。他不该站在谭知静前面,谭知静什么都不说,他就猜不到谭知静是不是已经烦他了。
电梯门打开了,余初感到一只手搭在自己的书包上,那个寡言的人为了说话而说话:“到了。”
余初抱紧怀里的油纸包,借着谭知静的那只手走出电梯。
他这节课上得极为专心,他一整个星期都在为这四十五分钟做准备。谭知静也看出他用了心,四十五分钟的闹钟刚响了一声就按掉了,之后也没有再定表。
他把余初这一星期准备出来的问题都解答完才结束这堂课。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余初过来问他:“你饿吗?”
谭知静以为他想请自己吃饭,就说不饿。
余初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带的那袋蜜果子太多了,我自己吃不完。那个是在冰箱里冻过的,我在网上查过,说是解冻过一次的食物就不能再冻回去……”
谭知静等他下文,没等来有用的信息。他洗完了手,问余初:“你是想让我尝尝你带的蜜果子吗?”
那总爱装大人的小孩儿咧着嘴笑起来,有些矜持地点了下头。
谭知静心软了,“好,我小时候也喜欢吃这个。”
蜜果子又甜又糯,冻过一次也不影响口感。谭知静吃了两颗,看余初吃个没完。他看着余初两口就能吃掉一颗,第一口咬下去,就在蜜果子上留个小牙印,咀嚼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吃相不能说不雅,但挺好玩儿。
“你看这样可以吗?”谭知静对余初说道,“周日上午我们还是照常上课,你进步很快,最好抓紧这最后的冲刺时间。你要是周末不用睡懒觉,我们下周日改在九点上课,你和你朋友的party安排在下午,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余初嘴里含着半个蜜果子,甜腻腻地问:“那你不用睡懒觉吗?”
谭知静忍不住笑了,“我不用。”
余初赶紧把嘴里的咽下去,清晰地问:“那party?”
“你想让我去的话——”
“想!”
谭知静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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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忘了说了,想求个海星(???)?
上一章太吓人了,补一张甜一点的。蜜果子可太好吃了。
第13章 余初的大胆计划
中国人喜欢用“三”、“五”这样的数字表示虚指。余初一紧张,就对谭知静顺口说出会请三个同学,过后却陷入为难的境地。
课间的时候,余初朝郑铎扔了个纸团,两人拿眼神嘀咕两句,郑铎就过来了。他们一向如此,余初懒,都是郑铎来找他。
郑铎站在桌椅的过道里,趴余初桌上,两人说悄悄话。
“下周日我办生日趴体,要请三个人。你是其中一个,你觉得还能请谁?”
郑铎也犯了难,“为啥是三个?多请几个不行?”
“不行,就三个。”余初早就想过了,顺口说出的“三个”实际正好:再多就乱了,谭知静不喜欢乱,再少会显得他人缘不好。所以,“就得是三个,赶紧再帮我想俩。”
郑铎不出主意,倒先嘚瑟起来,“哥们儿在你这儿就是独一无二。”
余初说:“是是是,你赶紧想。”
能和余初一起玩儿的人里,郑铎独自站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空缺,郑铎生日那天请的那一群人都属于预备役,很难单独挑出两个。
郑铎眼珠子乱晃,余初说:“有话您直说。”
郑铎竟显出腼腆,“你把李思敏请上。”
余初有些惊讶,因为李思敏和郑铎以前的那些女朋友都不一样。但如果请李思敏和她那个朋友……似乎是个好主意。
他在下一个课间去了隔壁班,刚一露脸,隔壁班里就有人起哄了。百日誓师那天以后,两个班就有了传言,说余初喜欢那个女生。
作业,分儿,谁喜欢谁,无非就是这些了。
李思敏小跑出来,余初和她说生日趴体的事。“再叫上你那个朋友,还有郑铎,我就请了三个同学。”说不清是什么缘故,自觉把谭知静的名字隐去了。
李思敏果然是好学生,一听“趴体”这个词,就露出陌生又迟疑的表情。
余初安抚她:“就是几个人一起聚一下,切个蛋糕,最多两个小时。”再短一点儿都没问题,好省出时间给他和谭知静。
李思敏放心了,问他有什么需要自己准备的。
“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到时候过去就行了。”余初说。
他想要的,都在谭知静那里。
“礼物呢?你想要什么礼物?”
余初奥妙地笑起来,摇摇头,礼物他也会自己向谭知静开口要的。
晚上回到家里,余初细细回想那间包间的格局。
上次和谭知待在里面,就像待在梦里,他只能像回忆一个梦境那样回忆当时未加关心的周遭:外间有多大?里间有多大?沙发脏不脏?床离门远不远……
床……余初身体里面发起热,为自己大胆的念头微微战栗。
他的房门被敲了三声,是余副局。
余初在很久以后才知道,会敲门对父母而言是稀缺的美德。余副局不发病时能算是极其优秀的家长。但得是他不发病的时候。
余初迅速收起酒店套间的草图,把作业拿出来,假装自己真的是一个被优质父母所宠爱大的孩子,用不含心事的欢快语调喊道:“进!”
余副局进来,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谭知静曾经坐过的位置,看眼书桌上的作业,问道:“最近学习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