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陆家怎么着?就你陆家了不起吗?”
陆太太本家秦姓,曾经也是鮀城一带的大家,当年嫁给陆先生是下嫁,陆先生是个精明人,娶了秦家独女后,在外家扶持下飞快扩张事业版图,最后甚至鲸吞蚕食地侵占了外家产业,活生生把娇滴滴的陆太太逼成了咬人的兔子……
“我陆家怎么了?要不是我陆家,你们娘俩还能这般风光?!你看看你这乖儿子!真要出息他当年——”陆先生说到这儿,猛地一梗,接不下去了。
“陆邝生!”
陆太太蹭地起身,椅子在光洁的地板上滑出了刺耳的“滋啦”一声。
“儿子长这么大,你管过他教过他吗?这会儿倒是懂得要求了?我告诉你,这个家,就你最没资格指责他!”
陆先生伸手往大宅一指:“要不我在外面拼死拼活地卖命!你们能有现在这生活!?”
陆太太面露讥诮,凉凉道:“那您真是辛苦了呢!”
陆太太不愧为陆景的亲娘,娘儿俩那嘲讽脸简直如出一辙。
陆先生被她气得差点一个倒仰!
冷眼旁观这场因自己而起的战火,陆景挺麻木的。
陆太太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自己的婚姻一团糟,却还老执着于他的单身问题。你说异性婚姻都这么举步艰辛了,真要谈个同性对象,那得怎么维持?
他这破脾气深得陆太太真传,千金难买他愿意,在这种家庭氛围里浸泡久了,又早过了那个荷尔蒙上头的年纪,根本无法想象去跟某个人展开亲密关系。
鸡皮疙瘩!
陆氏夫妇的战场一旦铺开,就别想一时半会能休火,陆景头疼得要命,摁着太阳穴先行撤了。
“小景!”香婶追着他到到门口,“我给你带点吃的回去,你先等等!”
陆景头也没回,挺没劲地摆手,“没事,您回去吧,家里有以棠呢。”
是啊,家里还有个乔以棠。
以往从战场撤离,他总感觉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虫,爹不疼娘不爱的,回家就是冷锅冷灶,唯一的活物就是还得指望自己投喂的傻狗。
可!现!在!不!一!样!了!
陆景车还没出别墅区大门就给乔以棠打了个电话。
小孩儿电话接得很快,估计又是在练听力,还能听到背景音的呼哧声,陆景略一顿,就猜到他又在健身房遛狗了。
“给我煮个粥呗,我现在回家。”
乔以棠并不多问,乖乖应了声“好”,紧接着耳机里又传来一阵窸窣,乔以棠的声音变得有点儿发散,“来,爸爸快回来了,打个招呼。”
随即耳机里就传来一声傻狗的“嗷呜”。
陆景嘴角不可抑止地往上勾,霎时间有种家有妻儿的顶梁柱错觉。
从陆宅带来的身心俱惫奇妙地一扫而空。
“家”,仿佛也有了一个实质性的概念。
华灯初上,车窗玻璃倒映着陆景稀松的神色,他脚下加踩油门,黑色轿车如箭般往家的方向加速驶去。
三天后,非澜年会,会场所在酒店坐拥碧海幼沙,绵延椰林。
财大气粗的南国娱乐大鳄直接将年会会场搬到了最南边的小岛,包下三天三夜的五星级豪华酒店,年底犒劳员工。
旗下众多明星艺人蜂拥而至,一时间机场沙滩星光熠熠,将这座热带岛屿的春节前氛围刷上新高度。
陆景年会当天上午从羊城出发,航程两个钟误机两小时,熬得老腰快断终于下了机,走VIP通道出来,看到小张在出口处抻着脑袋作引颈远眺状,姿势摆得挺足,就是不知道那眼睛怎么长的,人都到他眼前了还没发现。
陆景伸手从他鼻前一挥而过,“快醒醒!你家少爷跑了!”
小张如梦初醒,一个激灵倏地立正,“陆少!”
托非澜年度盛事的福,这两天岛上明星扎堆,娱记粉丝后援闻风而动,接机代拍层出不穷,虽然专用通道在另一边,但也不妨小张跟着眼花缭乱了一通,一众儿熟悉的陌生的面孔来来去去,差点错过自家少爷。
幸好,赶在眼抽之前,人到了。
“航班误机,我等了半天,结果刚去了趟洗手间就说到了,这不是怕您早出来了错过了么?” 小张羞赧地挠挠头。
陆景叹气:“现在航班不误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搭飞机的了。”
小岛气候湿热,他卷起衬衫袖子,将头发往后面撩,“走吧。”
这时,后边VIP通道又呼啦啦走出一行人,年轻女人一身宽大BL风衬衫,被众人拥簇着,翻飞的衣摆下一双笔直白皙的长腿异常惹眼,帽子墨镜口罩齐备,整张脸就露出了额头那点儿细致的皮肤来。
众星拱月的阵仗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来头。
小张领着陆景正要往外走,对方突然一个抬眼,先是一愣,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来。
“小陆总,这么巧。”她主动过来打招呼,一边走一边将口罩拉到下巴处。
陆景单手插裤兜,视线从她帽沿掉落的一缕浅棕发丝上轻轻扫过,点头,“你好。”
采光极好的机场大厅里,陆景神色淡淡。
【作者有话说】:
小乔穿着可达鸭围裙在炉灶前煮粥,拉斐尔傻乎乎地在脚下打转。
人生赢家小陆摸下巴,陷入沉思:emmmmmmmmm~家有妻儿~~~
某沙震惊:快醒醒!您是个纯0啊!!!!
第49章 陆家 (上)
到了酒店,陆景直奔陆太太房间。
全身镜前,陆太太一身素白吊带单肩礼服在阳光下莹莹生辉,华贵水晶堆砌而成的鱼尾长摆拖曳在地,错彩镂金得好似人鱼公主粼粼闪闪的长尾。
造型师捧着珠宝匣子,躬身问陆太太:“项链就选这款,您看怎么样?”
陆景走上来道:“戒指要阿斯切蓝钻那枚。”
陆太太跟造型师齐齐回头。
陆景越过造型师,从珠宝匣里取出一串铂金矢车菊蓝,“项链用这个,礼服颜色素了,配饰得增彩。”
造型师夸道:“小陆先生好眼光。”
说完以眼神请示陆太太。
陆太太摆手,“就听他的。”
又一群人推开门鱼贯而入,这回是小陆先生自己的阵仗,为首一人提着深蓝丝绒西装礼服,陆太太一看就笑了,“母子装?”
“沾陆太太的光。”陆景摊手。
他在化妆镜前坐下,造型师们随即各就各位,开始工作。
母子俩相继拾掇完毕,离开场还有时间,便在房里休息着。
陆景拨开窗帘往外看,酒店的私人海滩上人影寥寥,大部分都还在酒店里为晚宴做准备。
陆太太提着裙摆过来,抽出他胸前的口袋巾,细细地重折了一遍。
陆景垂首,落日的余晖穿过镂花透纱披在肩头,蓝色丝绒泛出浅浅的暖金色,陆太太纤细白皙的手指沿着西装衣领轻抚而过,感慨地叹道,“儿子长大了。”
是长大了,当年懵懂无知的轻狂少年,已然长成了风度翩翩进退从容的成熟男人,而她呢?不尴不尬的婚姻,同床异梦的丈夫,诸多生活的不顺似乎都化作了实质,在她鬓角眉眼悄然烙下了痕迹。
陆景从她那半感慨半唏嘘中敏锐地觉察出什么,“怎么?”
“没什么。”陆太太利落地收回手,“与其说我,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
陆景:“???”
陆太太:“你亲娘我完美冻龄,有钱有闲,老公体面儿子帅气,就算叹气那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伤春悲秋。”
陆景:“……”您老还能再装点儿吗?
陆太太却还不放过他:“你看看你自己,年纪轻轻就行尸走肉,狗脾气又倔又横,白瞎了爹娘给你这张人模狗样的皮儿,你倒是说说,现在除了蚊子,还有谁馋你肉体?”
小陆先生上怼天下怼地,就是怼不起陆太太,他是作精本精,陆太太却是祖师爷,惹不起躲得起,当下木着脸原地转了身往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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