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紧跟着踩下刹车,坐在副驾上的于锦乐被惯性带得往前一冲。
飞度车不理后面喇叭鸣响通天,亮起双闪,停下不动了。
“我草?”陆景拍了一下喇叭,“有病啊!停马路中间?!”
于锦乐降下车窗往外看,“今天是高考?嗯——好像是中考。”
他看到了校门口上拉开的大红横幅。
“我管他高考中考!这些人是不是有病?”陆景指着前面那一片公然霸占了整条内车道的私家车,不可思议道,“就这么停马路中间!!交警呢?也不来管管?”
车窗一开,夏季燥热的风立刻钻进车里,陆景立刻疯了。
他从省城绕到鹏城接于锦乐,长途跋涉一刻不停地开了六七个钟头的车下来,疲劳得不行,眼见都进城快到目的地了,这会儿却莫名其妙被堵在路上,简直能被气死。
陆景这暴脾气,躁起来就不管不顾了,也不打方向盘换车道,就在原地摁着喇叭长鸣,副驾驶座上的于锦乐被吵得不行,又被路人异样的目光盯得受不了,赶紧把车窗升上来,抓下陆景疯狂摁着喇叭的手。
“不要觉得高考与你无关,只要混得好,媳妇在高考。”于锦乐心平气和地安抚道,“别烦躁,来,往后退点儿,打好方向盘,我们切外道去。”
于锦乐宽和地看着陆景,嘴角微扬,眼神温润,他气场很特别,有一种抚平烦躁的魔力。
陆景深吸一口气,于锦乐拍拍他脑袋,冲他笑。
陆景没辙地佯嗔他一眼,乖乖倒档,打方向盘,盯着后视镜,回档、前进,将车慢慢挤进外车道缓行的车队中。
“我混得还算不错吧,可我要媳妇来什么用?”陆景轻踩油门,神色恹恹。
于锦乐想了想,道:“那——老公在高考?”
“快闭嘴吧你。”陆景哭笑不得,“那得是儿子了!”
“你也生不出个高三的儿子啊……”于锦乐撇过头看窗外,摸着鼻子小声嘀咕。
“说什么呢你?”陆景耳朵灵得很。
于锦乐从善如流,“夸你混得好!”
好不容易三步一停地挪过塞车路段把于锦乐送到家楼下,穿着围裙的男人站在楼道门口引颈长盼。
平日要么西装革履要么满身油污蹲厂房里摆弄生产线的边总,如今画风突变,身形虽挺拔依旧,但T恤外套着粉蓝色围裙,胸口印着 “XX理疗仪”几个硕大的红字,显得格外喜感。
陆景轻轻“哟”了一声。
“那谁啊?怎么穿个裙子就出来见人了。”他笑道。
“好好说话,让他听到又该没完没了了!”于锦乐解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往下跳。
“我怕死他了哦!”陆景翻了个死鱼眼,“这人把你丢鹏城自个儿跑回来了,我还得给他脸啊?还是我疼你吧?把你给送到家门口了。”
于锦乐下意识替边想辩道:“也不是丢下我,是合作工厂这边临时出了问题,我让他先回来了。”
这种明目张胆护着自家男人真是不要太明显。
“你这没良心的。”陆景歪头乜着他,“一心向着野男人,我算是白疼你了。”
于锦乐被他不正经的调调逗笑了,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下,“那今晚留下吃个饭?”
边想走过来,陆景朝他点点头,摁开了后车厢,边想绕到后面去拿行李。
“——哥!”二楼窗户打开,探出个脑袋来,透过车窗见着那张招人的俊脸,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景哥也来啦!”
锈迹斑斑的铁栏挡不住小姑娘灵动飞扬的一双大眼,正是于家小妹于锦遥。
陆景趴在车窗上冲她挥手,于锦乐回头往楼上喊,“下来搬东西!你边想哥哥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你们就让他一个人扛?”
楼上轻快地“诶”了一声,于锦遥飞快缩回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陆景收回目光看向于锦乐,“你们难得回来一趟,我就不掺和了,等回鹏城再招呼我吧!”
于锦乐懂陆景的意思,没办法,他们是回老家,不是回自己家。
边想还在忙活儿,于锦乐扒着车窗跟陆景说话。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别路怒。”
“喂!”陆景哭笑不得,“不就摁了几下喇叭?我这一路载你过来,你见我提砍刀了吗?”
“你就不该自己开车。”虽说陆景特地绕去载自己回来,于锦乐还是忍不住说他,“接个孩子而已,让司机送你过来也就够了,非得自驾,费力又伤神。”
这种用叨念表示关怀的方式特别接地气,自小因父母忙碌而常被忽略的陆景很吃这一套。
这些年来几人各自发展,少年时代的郁郁与不平早就被岁月洗涤一清,创业的日子并不容易,但于锦乐清俊的眉目一如从前的透彻恬静,看得出被照顾得很好。
命格这东西呀,让人唏嘘不已。
“哎,我就是想清净清净。”司机是陆太太的人,他又不傻。
到了适婚年龄同样饱受家里催婚的于锦乐没话说了。
陆景见他面露沮丧,岔开话题道:“瞧这小脸蛋,苦仇大恨的,舍不得我走吧?那跟我走呗!”
于锦乐想了想,突然问:“最近有没有新进展?”
陆景眨眨眼,笑了:“不告诉你。”
于锦乐抗议:“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景:“有没有新的发展这个取决于你。”
边想搬完东西刚走过来就听到这么句,一脚“砰”地踩上车门,“老子的人,别瞎几把撩。”
“老子的B标奔驰!”陆景喊了一声,“我把人给你送到家门口,你就这么对我?”
“老子踩烂了赔你一辆——”
“不!你赔不起!”于锦乐吓得魂都飞了,箍着边想往边上拖。
陆景笑趴在方向盘上。
于锦乐抹了一把冷汗:“你懂他那什么车吗?”
人高马大的边总被堵在墙角,委屈巴巴的。
看着大宝贝理直气壮地训男人,场面新鲜极了。
陆景突然羡慕了。
你看,这种有人陪伴的亲昵无间,有谁能抗拒?
“行了,我先走了!” 羡慕是羡慕,可架不住狗粮味儿酸,陆景挂倒挡蹭蹭蹭直往后退。
于锦乐比老妈子还操心,扒上来抓着车窗:“你今晚住哪儿呀?你家那屋都不能住人了吧?”
“你担心什么不好担心我没地儿睡啊?”陆景一乐,嘴皮子又忍不住犯痒,“那么担心我,不如今晚陪我?晚上君悦顶层开个套房,喜欢玫瑰吗?这个小破地方肯定是订不到新鲜的朱丽叶了,你要陪我,我马上让人加急从省城发来。”
他抬起手腕,敲了敲表盘,深情款款道:“正好赶上dinner dating.”
“陆景!!!”
边总这一吼可谓气势雄浑,陆景审时度势,保命要紧,迅速松刹倒车走人,撩完就跑十足渣男范儿。
于锦乐拦住边想同时上前追了几步,陆景简直要被他这颗操碎了的老妈子心感动哭了。
他探出车窗,给于锦乐一颗定心丸,“我接个小孩儿就回去,又不是来缅怀过去的,您就别瞎操心了。”
手肘很是随意地挥了两下,“先走了,你们同学会玩得愉快。”
第4章 今天小陆先生找对象了吗?
这是陆景十八岁休学离开鮀城后第一次故土重游。
当年离开得狼狈。
难怪于锦乐怕他会受刺激。
乐乐真是个大宝贝。
是二班的宝贝。
同学会也是二班的。
人家二班的同学会——还真没他什么事。
不管是人还是事。
那个肆意无拘的少年时代,离他实在太远了。
光年盛景,犹如隔世。
鮀城城区逐步向东拓展延伸,当年的荒野郊区如今也嵌上了车道穿梭的大型立交桥,从三十层高空往下望,桥上灯火连点成线,宛如巨龙盘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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