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呢?就比如说小陆先生的生活不能自理,哪怕在那段国外孤独伶仃的求学期,也没法逼出他独立的生活技能。
乔以棠脸上飘着淡红,也不知是被热汤熏出来的还是因为羞赧,“跟我爷爷学的,他是个厨师。”
乔以棠的身世背景早就在方舟廷的喋喋不休中被念烂了,陆景当然知道他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所以才会在爷爷去世后奶奶病重时毅然退了学。
“厨师这么厉害?”陆景似乎来了兴致,“你还学了别的菜式吗?”
“嗯。”乔以棠点头,“一般家常菜都可以。”
小陆先生惊了,在他的认知里,做饭做菜大概都得到属于香婶那个年龄段才修得出来的技能。
“男孩子居然也有喜欢做饭的么?”
“算是耳濡目染吧。”乔以棠想了想,说,“我爷爷是办桌师傅,我小时候黏人,经常前手后脚跟着他转,时间久了就会了,也没有刻意去学。”
“办桌师傅是什么?”
“乡下不比城市,一般哪个村或者哪户人家有红白事宴客,就在家或者村里设宴,请个办桌师傅过去掌勺。”乔以棠解释道。
“噢。”这样说陆景就明白了,这样的当地筵席很多地方都有,他也应邀参加过几次。
“你爷爷还让你帮忙?”陆景没想通,“跟着转”怎么就能转出一手好厨艺了。
“也不是叫我帮忙。”乔以棠道,“有时赶上人手不够,我就打打下手什么的,后来他身体不好做不了了,奶奶也病了,家里就我在做饭了。”
乔以棠说得轻巧,陆景却不知该说点什么了。
也不是心软或者心疼,就是怎么说呢……就大概是因为两人世界相隔太远而产生了隔阂,他无法理解这种被生活逼出来的无奈。
除了感慨,陆景很难有什么共鸣。
二人在餐桌上面对面喝着汤,时不时说上两句,陆景往地上扔了个小球,傻狗开始追着球不消停地扑腾翻滚,动静之间,天花板灯光投射下淡淡的影子,气氛十分祥和。
吃完了,乔以棠把碗筷收拾了拿进厨房,身为主人的小陆先生倚着门框看人忙碌。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乔以棠在哗哗的水声中刷锅,闻言偏头瞥了他一眼,示意自己有在听。
“我这儿没客房。”
这房子上下三层超过九百平米的空间,一楼厨房餐厅神龛和拉斐尔的活动室,二楼健身房泳池起居室,三楼是小陆先生的私人地盘,被衣帽间和房间两相分割,再无其他,就连画室,也设置在了顶楼。
在这间屋子里拥有房间的,只有他和拉斐尔。
换而言之,傻狗在这屋的地位堪比主人。
“没事。”乔以棠并不意外,低头冲洗干净手上的泡沫,“我睡沙发就行。”
沥干了餐具放进消毒碗柜,他看了一下按钮说明,按下了消毒键,回头把灶台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又把垃圾袋束好了绑起来。
很快厨房就看不出使用过的痕迹。
一看就是做惯了家务的。
小陆先生的生活技能在这个十七岁的小孩儿面前被秒成了渣,很难得地在心里小小反省了一下。
“你睡二楼吧,那边起居室的沙发舒服点。”
乔以棠自然是没异议。
胃被热汤抚慰得暖洋洋,陆景舒服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入睡之际,隐约想起从海鲜酒楼大堂经理口中听到的那个“熟记菜式”的评价。
跟着当厨师的爷爷学来的手艺,能不熟么?
第19章 我是小公举
陆景破例吃了顿宵夜睡得迟,第二天早上差点没能起得来,还是方舟廷的夺命连环call震醒了他。
从被窝里扒拉出手机,眼睛都没睁开,就被话筒那边一声嚎叫给震得三魂七魄迅速归位。
陆景:“……”
“信息不回我,电话也不接,去她家楼下等也没见着人——”
方少爷凄凄惨惨戚戚,又啜又泣的样子简直讨打。
陆景挣扎着从被窝里钻出来,听了半天才抓出重点——这条粉肠又玩失恋。
“你说要没那意思就直接点,何必这么拖着躲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要对我没意思,一句话的事,我难道还能死缠烂打不成?”
方少爷声泪俱下,说的正是之前用来忽悠陆景一起同去相亲的那位姑娘,据说上进又努力,自己创业开工作室,起早摸黑地忙着,每天只有上班前才挤得出时间来跟方舟廷见个面联系感情。
这真是个神奇的时间段,陆景还吐槽过他俩是不是每天就约着去吃豆浆油条。
现在好了,小姑娘跟方舟廷不咸不淡地处了几个月后,婉转地表示目前的人生规划重心放在事业上,没有谈对象的打算,然后就直接凭空消失了。
对,凭空消失。
方少爷本想再努力一把争取抢救一番,结果人家来了个打脸式拒绝。
方少爷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神人,小姑娘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他还当人家是在闹小脾气,信息电话轰炸不回是吧?好的他就去堵人,小姑娘烦得不行,托介绍人带来轻飘飘的一句:“事业正处于关键上升期,暂时不想谈对象分散了精力”。
陆景静静听完,艰难地用仅存的三分清明抓到重点:“你这几个月每次约人都是去吃早餐?”
方舟廷:“那个时间段不吃早餐吃什么?”
陆景:“天天豆浆油条?”
方舟廷:“还有肠粉摊的蛋肠肉肠海鲜肠啊!”
陆景:“还有呢?”
方舟廷:“她那不是赶时间上班么?我还打包过烧麦虾饺叉烧包——”
陆景木着脸:“没了?”
方舟廷小心翼翼:“有一次给带了煎饼果子……”
敢情这位爷是每次见面三部曲:豆浆油条喝早茶。
“你们处了也有四五个月了吧?有过了什么节日没?生日?还是什么纪念日?”陆景掐着时间认真算了算,“七夕呢?好歹也是个情人节——”
身上流着鮀城人血统的方舟廷大惊失色:“七夕!什么七夕?那算好日子吗!?牛郎织女劳燕分飞的算什么情人节?而且那是农历七月啊!鬼月!!鬼月你懂吗?!鬼门大开!那个月晚上都不能乱跑!”
他一脸义愤填膺地强调:“再说了,她就不是那种庸俗的女生!不会在意这些虚荣的仪式!”
陆景:“……”
方舟廷垂头丧气,“你说这么一个什么都不图的女生,我还能给得到她什么呢?”
“虚荣”的小陆显示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随口道:“可能觉得自己不够优秀,还要继续努力才能配上你。”
方舟廷:“……”
虽然挺扯的但是听完觉得挺舒坦的是怎么回事?
陆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那不挺好,以后不用大清早起来喝豆浆吃油条了。”
方舟廷:“可我愿意啊!”
“那么爱起早——”陆景嘟囔着爬下床,窗帘一开,瞬间满室填满了金晃晃的明媚,“你是鸡吗?”
方舟廷:“咕咕咕~”
“!!!”
这没出息的玩意儿!
陆景打着呵欠,踢踢踏踏地晃进了厕所。
这种直不愣登不管不顾冲着一个人去的心境,似乎还挺似曾相识的,只不过时间空间上跨度间隔太大,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方舟廷就是个空有一腔热情的傻小子,母胎solo二十七年,相亲无数没一次成功——就陆景观察到的,他的相亲更像是在完成任务。
陆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半晌认命地叹了口气。
“方舟廷,我告诉你,你现在是二十七岁,不是十七岁,十七岁你可以认为是人家小姑娘家在钓着你在等你去哄,可二十七岁的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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