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问:“于锦乐和边想呢?”
他跟方舟廷最早到,还以为陆景这事儿精得让他们一通好等,没想到却是边想他们最迟。
话音刚落,服务区门口便左右摇摆地驶进了一辆黑色丰田SUV。
那车陆景看着依稀有点儿眼熟,可车况却糟得很,分明像是刚从泥水坑里打捞出来,车身遍布斑斑黄泥,轮毂裹着厚厚的浆土,右大灯更离谱,直接被糊了厚厚的一层,大概是一路上风和日丽天气晴好的缘故,那些泥泞干涸得飞快,如今呈固态状附着。
众人一路目送着那国产汉兰达跟个遛弯老大爷似的一步三晃慢悠悠挪进了服务区停车场,中途因挡了后头车辆的道而被鸣笛催促了四、五次,最后才压着停车位实线,缓缓地开到了光洁铮亮的大G隔壁……的隔壁。
因为入库停车压线的关系,俩车中间赫然隔了大半个车位距离。
乔以棠好奇地伸头。
陆景:“……”
安歌:“……”
方舟廷:“……”
粤B,鹏城号牌!
透过车窗,他们看清了驾座上的于锦乐和副驾座的边想。
但还没机会开口打招呼,咆哮声差点掀翻车顶——
“挂挡挂挡挂挡!你停车不挂挡光踩着刹车做什么!!”
“临停就挂空挡拉手刹啊!”
“R是倒车档!!N才是空档!!”
“你那驾照到底是怎么拿到手的!”
另一个声音愤愤响起。
“我驾照怎么拿的你还不清楚吗?!”
“踩刹车怎么了!不刹车我怎么挂挡!!!”
“吼毛线吼!谁他么一摸方向盘就会开!平常你让我碰方向盘了吗!”
……
……
一行人面面相觑,空气突然陷入沉寂。
果然,学车陪驾这活儿,就是破坏家庭和谐、动摇亲子关系、迫致夫妻离异的幕后元凶之一。
顷刻,汉兰达终于顺利熄了火,车门一开,于锦乐踩着簌簌掉落的泥粉下了车,副驾座那边跟着传来“砰”一声,边想风风火火地绕了过来,向来逢人先送三分笑的俊脸上此时嘴唇紧抿,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于锦乐不搭理他,一脸和风细雨地跟陆景一行人打招呼,“等很久了?”
陆景这天天跟人对象抢关注的,当然不会让“他家”乐乐在人前落了面子。
他马上表示:“我们也刚到!”
也就够方舟廷迈着妖娆小碎步往洗手间几个来回吧!
“那就好。”于锦乐摸摸头,清俊斯文的模样一羞赧起来,效果就特别要命, “我手生开得慢,早上特地提前出门了,可羊城路况实在不熟,不知怎么的转一工地里去了,陷半车进泥坑,整了半天才出来。”
边想在一边抱臂不吭声。
众人眼珠子从车况惨烈的汉兰达转到边想那两条车身同款泥浆的裤腿上。
陆景关切道:“人没事吧?慢慢开不要紧,安全最重要嘛,我们可以等。”
“没事没事!”于锦乐赶紧摆手,“是我开得不好。”
陆景笑得温柔:“开得挺好的呀,你看——”
他伸手往压着停车位实线的汉兰达上一划拉,“停得多齐整!别紧张,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谁一出生就会开车呢。”
边想、方舟廷、安歌:“……”
眼瞎请上眼科医院挂号谢谢!
“开那么急干嘛呢?”陆景诚恳道,“度假嘛,要的就是悠闲随意,又不是赶着上班打卡还要扣考勤,你说是吧?”
身侧两道明刀利刃般的视线明晃晃剐了过来,小陆总视而不见,反而更嘚瑟了。
“新手上路紧张在所难免。”陆景别好于锦乐毛躁凌乱的头发,故意说,“我看边总这是当惯了大老板,架子都端上来了,你别怕,他要敢凶你——”
他愉悦地勾起了嘴角,轻捏一把于锦乐白皙的脸蛋,接着身子微俯,二人额头抵着额头,“——你今晚就到我房间来,叫他在深山老林里独守空闺!”
边想板着脸,重重地咳了一声。
于锦乐点点头:“好的呀,最近太忙,我们都好久没好好聊过了,今晚我过去找你。”
边想:“……”
被个小作精挑拨夫夫感情真的好气哦!
这时,一直静静待在一旁没开过口的乔以棠突然发声。
“好了,景哥,人齐了就出发吧。”
那口气淡淡的,像一声不经意的提醒,却不知怎么的让陆景眼皮子一跳。
安歌和方舟廷这俩母胎solo的不觉有异,边想却反应飞快,在乔以棠将陆景塞进车里的同时伸手把于锦乐揽回身边。
“等——”
陆景话还没说完,车门就“砰”地关上,乔以棠站在车外,特别认真地说:“再墨迹下去要过饭点了,阿景听话啊,到了再聊。”
陆景:“……”
道理是没错,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怎么回事?
一行人各自上车出发,路虎拔得头筹轰隆着跑在了最前头,大G挂了档紧随其后,剩下汉兰达半天还没启动。
提速驶离服务站前,陆景透过后视镜往后看,耳边还隐约听到争执声传来。
边想:“后半程我开吧。”
于锦乐坚持:“不,我来。”
马力一辆比一辆彪悍的路虎和大G陆续远去,边想快哭了,“我求你了祖宗,这次就我开吧,你想练车等回程我再陪你行不行?”
他俩一早出发,花了四个多钟才从羊城市区来到这边,中间上错车道兜圈不下五次、路况生疏停车研究导航三次、还不知怎么的开进工地里把车给陷泥坑里了,就不提这一路上数不清的压实线变道和弯道直行被拍了……
他看着疮痍破败的二手国产丰田汉兰达,忧伤地想:是爹委屈你了,以后再遇到路虎大G的,咱绕着点儿开。
大G提速上了高速,将汉兰达远远抛在后头,前方大道宽敞,阳光明媚,轻快的钢琴音符在车里蹦跳,陆景没由来地笑了出声。
正摆弄着车载音响的乔以棠投去不解的一眼:“?”
陆景手指轻敲在方向盘上,心情愉悦道,“知道你乐乐哥高中时候什么样儿吗?”
虽然刚看了他跟边想二人的争执,但这并不影响于锦乐一直以来给人的那种安静、温柔与淡泊的仙人印象——当然,陆景也是大仙,高不可攀那一挂。
陆景却说:“自卑,怯懦,自带隐身效果,把他往人群一扔,下一秒你就找不着他了。”
乔以棠第一反应就是:“谁?”
要是变化不大,陆景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出感慨了。
“看不出来吧?”
阳光透过车窗,把金色泼进了车内,光带中尘埃纷扬,翩然穿越时空,与十年前的鲜衣怒马少年轨迹重合了起来。
这是乔以棠第一次听陆景说起那段“曾经”——
“当年,我才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人啊,上课要人接,放学要人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无顾虑,理直气壮;可乐乐,他跟我完全相反……”
边想说过,那段过去要是陆景自己肯说,就权当个睡前故事听听,但那怎么可能?
那是一段乔以棠所不曾参与过的光阴,这些无数个曾经塑就了如今的陆景,乔以棠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他仰望陆景、喜欢陆景,自然便也贪心地想紧攥着更多。
乔以棠不自觉地抓紧了安全带,陆景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开车上,就好像这一遭谈话,是在百无聊赖的长驾途中随意翻出来的邻里八卦。
“他兢兢业业,敏感又自卑,做事思前顾后,就怕给人添麻烦,他喜欢边想,为边想做点儿什么都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我那时候就想,这样的日子多累啊,我才不会像他那么傻,喜欢一个人么,那就要堂堂正正,遮遮掩掩的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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