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棠仓惶往后退开一步。
这天是真刺激。
情窦初开的乔大学霸后知后觉地领悟出一种名为“怜香惜玉”的体贴柔情,就是一下用力过猛显得言行特别突兀。
——那惊吓过度的模样彻底掩去他的真实本意,倒像是良家妇女见着劫色的山贼那般惊慌失措。
接了一手空气的陆景:“……”
陆景气笑了,“你抱金子呢?怕我抢你试卷?”
乔以棠如梦初醒,头摇得飞快:“不不不!不重!我自己来!”
陆景没好气地给了他一眼,没再坚持。
下午四点多,日光西斜。
转过教学楼来到空旷地儿,风忽而大了点儿,陆景眯眼,微微偏过头避开飞扬的沙尘,乔以棠抱着书落后他两步走着,垂眼顺着地面看去,忽然发现二人踩在脚下的影子呈现出一种相偎相依的亲昵姿态。
乔以棠:“……”
掌心又开始泌出濡感了。
刚压下的心跳又遽然加速,多巴胺主宰着亢奋悄然拔起。
他不敢声张,悄然将书本的全部重量转到右手臂上,下巴磕着最顶上那本稳住书堆,然后左手艰难地从裤兜摸出手机,用一种难度系数爆表的别扭动作,对着影子就是一个飞快的“咔擦”。
陆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小孩儿不见了,回头:“???”
乔以棠手机来不及收好被逮着个正着,慌忙之下书本卷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陆景:“……”
乔以棠:“……”
一阵风刮过,吹得地上书页啪嗒作响。
二人相看无语。
陆景冲他点点头,“牛逼大发了啊乔屠屠,搬着书呢还玩手机!”
他没发现乔以棠私底下偷拍的小动作。
乔以棠暗自吁了口气,手机沿着掌心滑回裤兜,欲盖弥彰地笑笑,“我错了。”
二人一块儿把书捡起来,这回陆景帮着他分去了一半。
车停在校门口,这人就从来不会好好停车,万年不变地压在禁停线上。
尾号899黑色迈巴赫是这片区交警大队的老主顾,当值交警见怪不怪,巡逻车一停,取证开单一气呵成,回头见着他俩走过来,还打了个招呼。
“哟,老朋友。”交警扬了扬手里的记录仪,“开个包年大礼包吧?包年盛惠,巅峰让利哦。”
交警是个小年轻,身高腿长的,一身制服看着又精神又周正。
陆景冲他笑:“买礼包送驾照分吗警官?”
交警把帽子往下压,惊讶道:“看不出来您还缺那点儿分啊?”
陆景眼尾一勾,意味深长:“缺不缺分那得看谁开的单嘛。”
乔以棠:“……”
这也撩得起来?
他脸一沉,倏地打开车门,哗啦一下将书扔了进去,陆景一个激灵,回头眨巴着眼看他。
“你干嘛呢?”
乔以棠不分由说地接过陆景手里的书往车里扔,扔完迅速车门一关,拉开驾座门把陆景塞了进去。
陆景整个身子别扭地歪在座位上,一脸震惊。
乔以棠砰地关上门,堵着车门面无表情。
陆景降下车窗:“???”
乔以棠;“回家了!”
说完径自绕到副驾座上车。
交警没看懂这俩人之间的暗涌汹潮,站在原地一脸莫名。
直到迈巴赫跟那甩脸色的小孩儿一样喷着尾气离开,他才摊了下手,转身上了巡逻车。
迈巴赫内一阵沉寂。
乔以棠冷着脸不说话,陆景头一回见乔以棠闹脾气,觉得挺新鲜,他问:“怎么了啊?”
乔以棠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怎么说。
他憋屈,胸口顶着一股气儿,刚悟出的感情,满腔高涨的热乎还没下去呢,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对方当着自己面瞎撩骚。
更气的是自己连制止的资格都没有!
陆景哄着他:“谁惹我家棠棠不高兴了?说说呗?”
这人还毫无知觉!
乔以棠呕得要死,脸色愈发难看。
陆景用手肘戳他:“你干嘛呀?”
乔以棠绷着脸说:“看路!安全驾驶!”
陆景不屈不挠:“可你不开心啊。”
哦,还知道他不开心啊?乔以棠睨着他,高冷道:“我开心。”
陆景头摇个不停,“不不不,你不开心。”
乔屠屠向来稳如老狗,难得情绪外露,陆景可稀奇得紧。
刚在学校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出校门就变天了?
他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于是剑走偏锋,“我给你买个新表吧?还是买个车?跑车好不好?McLaren?还是Aston Martin?”
乔以棠:“……”
乔以棠快被气死了!
买买买!就知道买!你用心哄下人会死?
乔以棠冷着脸:“驾照都没考完买那么多车干嘛?帮你开多个包年大礼包吗?”
陆景没想到能扯上这茬,一下愣住:“啊?”
乔以棠扯着安全带,不想理人。
不过说到驾照,换陆景不满了,他不审题直接把楼歪掉:“你那驾照怎么考了那么久?”
乔以棠:“……”
陆景继续道:“沈祈嚣到底有没有在做事!”
乔以棠无奈,“沈哥都安排好了,三天后考科目二。”
陆景眉头一皱,“你别替他说好话,我心里有底,你乐乐哥五月份报的名,只比你早了半个月,证都拿到手了,就你科目二还卡着。”
陆大艺术家一个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儿,哪里知道省城的驾考人群基数跟鮀城那种小地方根本不能比!他就知道横向对比之下,人家于锦乐报名拿证六十天全部搞定,便一口咬定要么沈祈嚣没上心,要么是教练没认真上课。
乔以棠心好累,难得闹一次脾气没人哄不说,还得反过来帮沈祈嚣说好话。
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资本家对劳动阶级的森森恶意。
乔以棠:“我这进程很快了,考试时间沈哥一路都有跟我确认。”
他六月报的名,刷卡计时时间一到马上就考了科目一,但高中课程紧,课余还得上私课,科目二开始的实操课就只能暑假考,讲道理,沈祈嚣在找关系安排插队上已经很拼了。
陆景不高兴,“你怎么这么向着他啊?”
摊上这么个老板,难怪沈祈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在为自己的绩效奖金而担心!
乔以棠无话可说。
乔以棠忘了自己生气的事了,反过来哄人,“真没有,沈哥是你的助理,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不信他也得信你自己啊。”
陆景吃味道:“你跟沈祈嚣挺好啊?难怪他老追着我问你暑假还来不来实习。”
这是正经事了,乔以棠坐正了,认真道:“去!沈哥上次说正好暑假有个基金会资助项目可以带我。”
陆景打方向盘,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真想读商科啊?”
乔以棠点头,似真似假地说,“读完毕业进眷臻给你打工。”
眷臻说好听了叫“中华第一馆”,沾着陆景这个归国新派艺术家的光,是国内屈指可数的私博,可要真的算下来,也就是非澜文化这个娱乐大鳄旗下的一个子公司,独立核算,自负盈亏,自担风险,遇到危机既不能借非澜的势缓解,更没有红利可言,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乔以棠的成绩漂亮,就算不做研究去读商科,那也该是往外走的料,窝在眷臻未免太过小材小用。
可陆景听完就是笑,“好啊好啊,你来嘛,以后眷臻的国库归你管,我只管找你要零花钱就行了。”
他应得轻巧,乔以棠就知道他没当真。
但乔以棠没再强调,毕竟言语太苍白,需要行动来证明。
倒是陆景对乔以棠的话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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