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饭吃的没什么滋味,关之衡是实践队长,前两天都在别的基地跟组,饭桌上一直在问应许这边的情况。
他们在谈正事,白知景也插不上什么话,光顾着埋头啃鸡腿了。
应许给他夹了一筷子大白菜,白知景下意识皱了皱眉:“难吃。”
“不许挑食。”应许拿筷头敲了他一下。
关之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师弟,你和知景也没差几岁,总这么管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爸爸和儿子呢。”
其余人也哄堂大笑,白知景耳根子烫乎乎的,只觉得臊得慌,夹了一片白菜送进嘴里。
旁人怎么都觉得他是不懂事的小孩儿呢?可他分明已经长大了,他学着对应许好,他也可以给应许擦汗,他早就不是那个要应许满胡同追着喂饭的小毛孩了。
“他也常管着我,”应许淡淡道,“人小鬼大,主意多得很。”
白知景心头一跳,转头看了应许一眼。
应许的手在餐桌底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白知景一下子就有底气了,抬头说:“我也经常照顾应许的,他可不让我省心了。”
“就你话多。”应许勾起唇角。
关之衡敏锐地捕捉到应许的这个表情,手里的两根筷子撞在一起,发出“啪嗒”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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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应许给白知景拿来两个大塑料袋。
白知景打开一看,两大袋子都是零食,他惊喜地说:“有风火轮!”
“知道你馋嘴,”应许笑着摇了摇头,“和舍友分着吃。”
“行,”白知景宝贝似的把袋子搂在怀里,“这么多也吃不完啊,军训也就剩两天了。”
“谁说都给你的,”应许没好气地说,“另一袋给英姿。”
“啊?”白知景不乐意地撅着嘴,顺便告状说,“那你自己给吧,她昨天又掐我了,贼疼!我都没告诉你,我这性格就是隐忍,报喜不报忧,不想让你担心。”
小家伙说坏话还没忘了夸自己一嘴,应许被他这样儿逗乐了,掏了个奶片塞他嘴里:“奖励你报喜不报忧,够不够?”
白知景嘬出一嘴奶味儿:“我帮忙也行,但你是她哥,你干嘛不自己给她。”
“我没什么机会见到她,”应许笑笑说,“学生宿舍区我不好进去。”
这理由听着还挺正当,白知景答应了,又蹲地上翻弄起两个大塑料袋。
“干嘛呢?”应许脚尖踢了踢他屁股。
“我得对一对啊,”白知景说,“看看你偏心不偏心,有没多给她点儿。”
应许简直哭笑不得,白知景清点完两袋子零食,从其中一个袋子里取出一个小东西:“好啊应小许,你果然偏心了,被我抓个正着!”
“你好好看看是什么。”应许没好气地说,“你要我也给你买一袋。”
白知景仔细一瞅,原来是一袋头绳。
昨天应英姿带着个低血糖的同学过来,应许注意到妹妹的马尾辫垮垮的,不知道是不是皮筋松了,昨晚经过小店就买了一袋头绳。
白知景悻悻地挠了挠鼻子:“那我走了啊。”
他抱着两大袋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应许看着白知景的背影,直到小家伙拐了个弯,彻底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了休息室。
方肆吹了声口哨,上来勾着他肩膀说:“学生宿舍区不是随便进吗?有什么不好进的?”
应许笑笑:“懒得跑腿。”
方肆显然不相信这个理由,玩笑说:“还说你没偏心,昨儿你妹过来,你俩说话那气氛,一个问一个答,就和上司下属似的;弟弟来你就不这样,每回小知景一出现,我瞅你就活泼多了。”
他和应许从初中就认识,高中三年都在一个班,又一起考上了医科大,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按理说这么七八年的交情下来,怎么样也都亲近了吧,但方肆总是觉得和应许之间隔着一堵墙。
倒不是说应许待人接物有什么问题,从初一到大二,不管是谁说到应许都赞不绝口,应许相貌成绩都是拔尖的,个性温和儒雅,崇拜者众多。但要是问起应许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有什么爱好,恐怕没有人能说得上来。
这个年纪大多鲁莽冲动、爱憎分明,应许却像没有喜恶似的,从来不见他有大的情绪波动。方肆一直以为应许是少年老成,由于特殊的家庭环境,让他比同龄人更显得成熟而已。直到这段时间认识了白知景,方肆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从没有真的认识应许,应许也会说一些幼稚的玩笑话,也会被逗得开怀大笑,也会因为被捉弄而恼怒,也会有二十岁大男孩的那一面。
“怎么回事啊,”方肆撞了撞应许肩膀,调侃说,“你说说你是不是更爱护小景?”
应许垂眸,轻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英姿是他的亲妹妹,是他从襁褓里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爱护英姿。
“那你对他俩态度还不一样,”方肆说,“你说说你,是不是在亲妹面前故意摆大哥架子呢。”
“他们不一样。”应许坐到躺椅上,轻轻闭上了眼。
都说长兄如父,他们家没有父亲,从某种角度上看,应许就是应英姿的父亲。
别人都知道应许沉稳有担当,都忘记了应许其实只比应英姿大四岁而已,没人知道应许有多慌张和压抑,他逼迫自己快点长大,逼迫自己扮演好一家之主的角色。其实他不会这些,他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所以他不懂要怎么才能做好“父亲”这个角色,他只知道该赚钱,给爷治病、让英姿上学、让全家人吃饱穿暖是最重要的事。
每当面对应英姿,他总能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总是不断提醒自己他是长辈、是大人,他必须要有威严,要给妹妹树立榜样。
久而久之,连应许也忘记了他只比英姿大四岁这个事实,也渐渐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妹妹相处。
但白知景是不一样的,他被一层浓雾紧紧包围的时候,是景儿撕开了一道口子,给他送来了一口新鲜空气。
如果说爷和英姿是他活下去的理由,那么是白知景让他知道,他也要为了他自己好好生活。
方肆见他合眼不愿多说,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你啊,你就是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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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多想啊,”白知景瞪着眼,把塑料袋子递给应英姿,“是应许叫我给你的,我可没关心你。”
女生Omega寝室楼下,应英姿接过袋子,难得没有和白知景斗嘴。
“你说话小点儿声,”应英姿说,“都睡着午觉呢。”
和平突如其来,白知景还挺不习惯,警惕地问:“你又打什么小算盘呢?”
二楼走廊上,小惠和若若几个女生猫着腰偷看白知景,应英姿都知道。
“谢谢啊,”应英姿忽然朝白知景走近一步,小声说,“我哥怎么不自己来?怎么给你了?”
“那个......”白知景想了想,“他太忙了,好多人中暑了排队等着他医呢,抽不开身。”
“哦,”应英姿点头,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饮料,“你帮我开开,我打不开。”
“......你发病啦?”白知景一脸疑惑,“平时力气不挺大的么?”
他嘴上这么嘀咕着,还是接过饮料,拧开瓶盖递上去:“行了没?没事儿我走了,真吓人。”
应英姿腼腆地笑笑,陡然拔高音量:“行,那你没事就别过来找我了。”
白知景一个哆嗦,心说他吃饱了撑的啊没事儿来找应英姿,那不相当于找揍么?
应英姿今儿实在挺反常,白知景见她笑眯眯的样儿就知道准没好事,立即拔腿跑了。
回去路上经过教职工宿舍,二楼站着个人,掐着一串佛珠转。
白知景一瞧,那不是他单方面认下的好兄弟小白脸吗,于是站楼下吹了声口哨,摇手说:“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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